我看到他轻抿的薄唇和眼尾上挑时好看的弧度。
他画画时的样子我看过很多次,但这是我第一次以“被画物”的视角观摩他画画时的模样。
齐司礼对待自己的每一幅作品都极为用心,所以我能感受到此刻在他的眼中,除了我之外什么都没有。
这是一个让人十分脸红心跳的事实。
他很好看,原本就长着一张能使人怦然心动的脸,但他画画的样子最好看。既认真,又专注,视线描摹过我的肌肤时就像是他手掌的具象化,轻而温柔地落到我身上。当他注视着我的乳尖,或是下体的时候,他手上的铅笔也会将它们画到纸上,一笔一画地细细勾勒。
齐司礼是个专业的画家,而我显然不是一个专业的模特。
我们在此刻都应该心无杂念地进行艺术创作,可我不是,光是想到完全暴露在他眼下被他注视着的这个事实,我便不由自主地夹紧了双腿。
看着教授想这种事,很不该对不对?
但我在之前就已经想过很多次,所以不差这一次。
0002 Chapter 2
作为画家,齐司礼无可指摘。他天赋极高,年少有为,仿佛天生就是吃这碗饭的,没有人会对他的画技有任何质疑。然而作为教授,齐司礼在这一众或多或少都会酌情让学生低空飞过的教授里就显得很不近人情。
在他眼里从来没有抬分一说,学生成绩簿上的成绩就是最符合他当下水准的数字,从来没有任何回旋的余地。
齐司礼的课挂科率很高,但始终稳稳坐在我们美院报名率和上座率双第一的宝座上。一是因为上他的课能学到很多知识和技术,二是因为教授本人就和他的画一样,好看,养眼,符合人类高水准的审美观。
然而像我这种手速不怎么样的,就只能在每次抢课落败后看着灰色的选课按钮望洋兴叹了。
我第一次见到他的场景很戏剧化。
那天我室友逃了齐司礼的课去追演唱会,拜托我去帮她上一节。替室友点了到后,我坐在画室的最后方,远远地望着在黑板前做演示的齐司礼。他那天穿了一件豆绿色的薄衫,米色的长裤是偏宽松的款式,在他身上却显得很修身,气质清雅而高洁。
我以前只听说过他的名号,没见过本人。在看到他的第一眼时,我被他的外表吸引,下一秒,我就被他的画技所折服。齐司礼仅仅是用粉笔信手勾勒了几下,一张简洁而生动的人脸轮廓便跃然于黑板之上。
突然,我身边传来“咔嚓”一声响,是我邻座的女孩掏出手机偷拍了一张照片。
察觉到我的目光,她有些慌张地朝我用手指比了个“嘘”的手势,然后小声说:“我把这张照片传给你,不要告发我哦。”
女生冲我摇了摇手机,上面是齐司礼画画时认真而俊美的侧颜。
想要婉拒的话语到了嘴边却鬼使神差地说不出口,我朝女生点了点头,示意她下课后交换联系方式。
短暂地开了一会儿小差,我很快又被齐司礼讲授的理论知识吸引,等到他说可以动笔的时候,我才像如梦初醒一般把视线从他的脸上移到了画板上。听他的课让我无时无刻不有一种恍然大悟的感觉,在不知不觉中竟然听得有些入神了。
我拿起铅笔,按照齐司礼所说的,在画纸上描绘起来。我埋头绘画到最后的收尾阶段才直起腰活动了一下身子,余光就在这时冷不丁地对上了身后人的视线。
齐司礼不知道已经站在那里多久,只是静静地双手抱臂看着我的画。
我顿时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下意识想伸手把我和他对比起来相形见拙的画挡住。他却附身抽走我手中的铅笔,在我的画上修改了起来。
那一刻,我僵坐在那里一动也不敢动。因为齐司礼离我很近,几乎到了呼吸相闻的地步,我甚至能看到他纤长浓密的睫毛随着他笔下的动作细微地颤抖。一股浓郁的檀香随着他的靠近充盈了我的鼻息,于是我的世界短暂地屏蔽了除他之外的一切。
我用余光肆无忌惮地观赏着他的侧脸,勾人的眼尾和微抿的唇,修长的脖颈上透着几条青蓝色的血管,白皙细腻的皮肤几近透明。作为一个美术生,不管从多么专业的角度来看,他这张脸都称得上完美。
意识到自己竟然在偷偷打量教授,我立即收回目光正色。
他画完后将笔递回给我,缓缓启唇:“你有天赋,只是练习不足,不要荒废。”
我从没想到自己竟然会有被齐司礼评价为有天赋的一天,又惊又喜地抬起头,迎上了齐司礼的视线。
他朝我微微颔首,随后挟着那股清冷的檀香离开。
那句话对我来说有着特殊的意义,在我不确定自己走这条路到底是对是错的那段时光,齐司礼的一句“有天赋”无疑是对我最大的肯定。
而我,也确实是练习不足,但我却对此束手无策。
学习美术对于我这种靠领补助金的贫困生来说简直是销金窟。在一切可以被我利用的课余时间里,我不是在去兼职,就是在去找兼职的路上。
而做绘画模特,就是我数项兼职的其中一项。这也就是我为什么会出现在他家的原因。
那天下课后我收到了那位女同学发来的齐司礼的照片,并设置成了屏保,一用就用到现在,成为了谁也不知道的秘密。
后来我踩了狗屎运,报上了齐司礼的课,却再也没能等来他的一句评价。
或许他本身就是惜字如金的那种人,又或者是他觉得,实在是不必把金玉良言浪费在我这种扶不起的阿斗身上。
尽管每次我都想在他面前尽力表现得很好。
回想到这,我的拳头在无意识中攥紧,心中涌现上来一种无力感。
我想得到属于齐司礼的认可,可我却偏偏在不务正业的时候被他逮了个正着。
还好他看上去并没有把我认出来。
松了一口气的同时,我仍旧觉得有些失落,这说明我的水平远没有达到能够让他眼前一亮,或是特意关注的地步。
调整了一会儿情绪,我抬眼看向齐司礼的方向,恰好与他四目相对。
手指在沙发布料上紧了紧,我尽力强装镇定,在想要若无其事地移开视线前,齐司礼却先我一步收回了目光,连神色也流露出了一丝不自然。
后来直到齐司礼完成这幅画之前,我都没有勇气再看向他。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的手臂都隐隐地有些发麻,昏昏欲睡间,齐司礼对我说:“画好了。”
我立刻像如获大赦一般从沙发上坐起来穿衣服,想要快点离开这个让我如坐针毡的地方。
实在是太考验心理承受能力了。
然而更考验我心理承受能力的还在后面,齐司礼缓缓把画板转了过来,让它面对着我。而我在看到那幅画的一瞬间便热气上涌,脸颊滚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