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们知道她常年采珠海上,能够平安生存下来,掌握不少海上的气象变幻。她扫盲识字又极用功,认得字最多。
刚刚扫盲完,写字尚且手抖的小孤女,被队里推选上去了。
这个从前被人家轻蔑地说:“只配猪圈里睡着”的孤女,拼命地学习,甚至以最好的成绩从气象培训中结业了,成为了公社的象站的气象员。
后来,气象站的站点又和科研站、农技站协同,她又光荣地被选调加入了科研站去参加全国大协作的底层工作。
也有贫农出身的小伙子,曾经一度被地主逼得家破人亡,母亲和妹妹饿死在眼前。
他做了乞丐,解放后才得以返回家乡。连一条好裤子都没有的贫寒者,曾经流浪无家可归者,却得已重新拥有了自己的家园。于是,当听说要帮助科研站进行协作时,小伙子毫不犹豫地参加了。
还有出有名的知识分子夫妻,曾经出国留学,学习化学,在本专业很是有点名气。归国后被日本人扣押,要他们参加化学毒气的研发。
夫妇俩知道这种武器最终肯定是要投在中国的国土上,死活不肯答应,因而被关进大牢里,幸被朋友救出,从此隐姓埋名,抛却半生所学,在乡间教书。
他们宁死不肯与日本人、国民党同流合污,他们自己饿得面黄肌瘦,接连几个孩子,都因为营养不良而夭折了。
解放后,夫妇终于能够恢复姓名,重新回到自己热爱的事业当中,却早已半生蹉跎,满面风霜。
此时,他们的老来子出生,夫妇俩给他取名骏德,希望他长大后学有所成,做一个品德高尚的人,能为国为民有所贡献。
这孩子在父母的熏陶之下,果然为人正直,青年时代没有选择父母从事的化学相关的专业,而是投奔了农林学,希望让更多的人能吃饱饭。他跟随者自己的老师,也来到了科研站中。
一个,两个......乳白色的光点无穷无尽,各自身份,各种相貌的面孔也数之不尽。
而乳白色的光点越汇越多,最终成了一团星云的时候,无数的个人的故事,也最终汇聚在了一起:
农林相关的学者。
基层的科研工作者。
几十万农民。
他们行走在稻田间,顶着烈日,年复一年,重复着最基础,最艰辛的工作,走得脚底冒泡,只为寻找能够让这片土地上的所有人都不再忍受饥寒的种子。
陶术望着这一幕,喃喃道:“全国大协作......”
最终,南北,东西,多个点,都陆陆续续地寻到了适宜的作物种子。
这些从来默默无闻的人们眼里闪出泪花,那些黑瘦的面庞欢呼雀跃,被晒得脱皮的手背,一年复一年的南来北往,汇成了嗷嗷待哺的新生共和国一步步摆脱昔年饥寒的狂喜。
在这一霎,星云大亮,竟然隐约能看得到其中的中国版图!
而珍珠的手上浮现出了一本书。
那是一本半透明的《科学发展史》,赫然是被张玉毁掉的那一本。
星云带着中国版图呼啸着冲入了半透明的《科学发展史》,它透明的封面变成了实体。
珍珠面露感伤,叹道:“终于补足了。”
下一刻,珍珠捧着那本书,一步步走到王勇、张玉跟前,将这本书放到了王勇手中:
“撕掉它,所有的分核心文本都会一起消失。而与我们融为一体的残余的大家伙,也会一起消失。”
王勇接过文本的一霎,起风了。
黑瘦的少女在他们跟前化作一颗星星,呼啸而去的长风,穿过了风尘,俯瞰人间,
无数虚影叠在同一张面孔上,“珍珠”的目光穿过底下怔怔而立的侯盛明,也穿过千山万水,似乎俯身望着人世,他们化作清风,留恋地望着长江波浪千百年流淌。
也望着黄河奔腾如雷,仁人志士听着豪气入眠。
他们穿过田间的老农,也走过新起的高楼,无人驾驶的汽车。
他们穿过那些正在进行的会议,那些实验室里的年轻人,瞧过那些课堂上学着理化的新一代。
最终,这阵清风冲入了《科学发展史》,再也不见。
清风消失的时候,咔擦一声,内核层竟然开始破碎了。
163、第 47 章
文本破碎的时候, 那颗镌刻着人类科学发展史,与人类文明进程的巨树,也随着光索一起逐渐消散。
全中国的无数本《科学发展史》, 都在那一霎被包裹在冷焰中自然起来。
包括郝主任手上, 自朱骏德家中取出的一本,和从丁计划家里取得的一本。
平楚市现场的特殊安全部队, 亲眼看到焦土上的白骨,竟一具具生出肌肉, 长出器官, 重又复生,茫然地站在街上, 便似毫无所觉,重新忙忙碌碌地走向失去记忆之前的目的地。
北京, 望着被撕开的《科学发展史》,资深者们沉默下来,略有些茫然。
此时,郝主任却接了一个电话。挂了电话之后, 他长叹一声, 望着侯盛明离开的方向道:“刚刚, 我接到消息, 侯老等一干学术界的知名人士,撤销了反对意见。他们都不再参与这一次的联名。”
他像是笑,又像是摇头, 又像是叹:“人世间,不忘初心,方得始终。前辈们能得回初心,跟上国家的方向, 也算是好事吧。”
王勇沉默着没有说话,褚星奇不甚在意,陶术若有所思。
唯有陈薇有些晕乎乎的,忍不住道:“主任,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郝主任揉了揉眉头,他看到那些幻影的时候,联系起“心愿”的核心文本,又老常对此并不震惊的样子,福至心灵,将前因后果俱都明晓。
此时又听到侯盛明等人放弃联名的消息,他便将绝大部分事情都想明白了。
毕竟,他在中央也很多年了,虽然时常叫人哭笑不得,但某些方面的理论水平并不低。
郝主任道:“之前的‘心愿’演化出不同的文本,本身却有共性,是同一文本。可是这个文本和‘心愿’是两个文本,却偏偏能接纳‘心愿’的残余力量。依照我们以往的研究,除非它们之间有某个可以联系、融合的共同点,否则是不可能融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