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玄色的身影正悠闲的躺在树干上偷偷看着火堆旁的几人。
玄衣人翻身坐起,随手从枝上摘下一片树叶,单手夹住放在唇下。xl
夜色如墨,几颗星子稀疏的挂在天边,在月光的掩盖下忽明忽灭。
就在这万籁俱寂,人声消掩之时,一道悠扬的曲子缓缓流出。
奇怪的是,火堆旁的几人并未醒来,就像是没察觉到这声音。
这曲子仿佛有魔力般,如同一缕青烟,悄然潜入人的内心深处。用它那哀婉的旋律编织成一张无形的网,让人在不知不觉间陷入昏迷。
微风拂过,树枝轻轻摇曳,发出沙沙的声响,和在这曲子里,似在低语,又似在轻叹。
那几人歇息之处,篝火随着起伏的曲声忽强忽弱的红黄相接,如同落日残霞。
暖曛的火光在四人脸上晃动不停,此时几人都陷入了梦中。
几人各自的梦境里,他们依然身处昆仑山脚,一如休息时同样的位置。
只是这天色已不再是晚上,而是夕阳西下余晖漫天。
就在这诡异的氛围里,谢法箴仍然还保持着打坐的姿势,当他察觉到不对睁开眼时,已然陷进了这突如其来的梦境里。
虽然不知道是何人所为,但他能感受到对方并无恶意。
这时,四人耳边同时响起一道低沉悠远的叙事音。
他们就如同戏台下的听客、看客般,不知为何心里竟无端的平静下来。
[我叫巫徐元,是南疆巫王之子,百年前,南疆大旱,我奉司祭之命,前往昆仑山求取赤月潮汐,顺便解决南疆的叛徒毕忠良。]
[在这里,我遇见了一个人,名唤夕曛,是昆仑山上灵气孕养所生。]
[我和她第一次见面,是在陆吾同意我请求之时,开口唤了她的名字,并让她带着赤月潮汐同我回南疆解决巫族之灾。彼时我尚不知道,这个名字竟会缠着我一生。]
[她去后,南疆便下了第一场大雨,雨声滂沱,润泽百里赤地。这场雨对我们巫族来说意义深重,全族上下都欢呼沸腾,此后更是尊其为毕月巫(毕星:雨师)。]
[一个月的朝夕相处,她的善良聪慧,以及对巫族的尽心尽力,我全看在眼里。]
[很快,我动了心也告白了,也许是巫族人生来的疯狂和执着,我不甘心就这样放她回去。令我没想到的是,她同意了,还答应要留下来。]
[可当我回过神来,惊喜褪去,余下的只有不安和恐惧,因为她的表情总是那么平淡,平淡到我甚至看不出来她对我的喜欢。]
[在她眼中,我仿佛和其他巫族人没有差别。]
[后来,族中虽有人反对,但父亲却同意了。我如愿娶到了夕曛,焚香夙缔,十里路引,我给了她一场巫族最盛大的婚礼。]
[然而,意外还是发生了。就在我们大婚的第二天,她消失了……南疆的土地上彻底没了她的气息。]
[她骗了我……]
[我无法理解,更无法原谅,心底的执念催着我再次来到昆仑山,可是我却再也无法踏进一步……]
第四十一章 南疆冥灵草
于是巫徐元便日复一日的守在山脚……
无尽的等待,如同一把钝刀,慢慢地割扯着他的内心。
于他来说,这里的每一个日出日落,都是一次痛苦的轮回,而他却在这轮回中,坚守着这份执着,从年少风华等到霜华满鬓。
时光荏苒,风景依旧,只可惜人已垂垂老矣。
于是,巫徐元下了一个决定。
在自已的心里种下摄魂蛊,待他死后,蛊虫便会从他胸口破体而出,带着他的一魂一魄重塑新身。
这是一种极其歹毒的蛊术,因为魂魄残缺,中蛊之人转世会凄苦一生,不得善终。
这时,几人的梦境里也有了转变。
只见一张破旧的木板床上,躺着一个已经落气的紫衣老者,一只红色的蛊虫沾着鲜血从他胸口钻出。
半晌后,一堆黑色的雾气从老者身上飘了出来,床上人的皮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瞬间干枯皱缩,最后变成了一具干尸。
而就在床边,另一个巫徐元就静静的看着床上的自已。
那神情,仿若一个冷漠的旁观者,冷静地看着周围地一切,无喜无忧,无惧无怒,形如走尸。
这一天,“他”将自已的尸体埋在了昆仑山脚,在这片断崖上的破木屋前撑起了一个茶棚。
昆仑山上,残阳似血,染红了半边苍穹,那是落日最后的挣扎……
画面回转。
天际,晨曦初露,太阳还未升起。
曲声不知何时已经停止,几人面前的篝火也已经燃尽。
一阵清爽的晨风拂过,枝条颤动间树上的人早已没了踪影。
“哼!落日余霞,草草余生……”爻川什么时候也如此多愁善感了?
“呵,睡得可真沉!”华九烨百无聊赖的坐在旁边,看着昏迷的几人轻讽道。
他刚从昆仑山上下来,就看见这几人着了道,想来那梦里的故事应是格外动听,这才被绊住了脚。
华九烨思索着,神思不禁回到昆仑山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