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朴引以为傲的大脑,让他哪怕在这个时候,也依旧保持着冷静,他用力转动着方向盘,但车辆却并不听他使唤,他又踩下刹车,但刹车却突然失灵了。

没有这么巧的事!!

有人、有人给他的车做了手脚!!!

章朴眼中倒映着即将撞上自己的货车,在视线捕捉到驾驶座上的人时,第一次气息都乱了,整个人被慌乱浸过胸膛,无法呼吸。

怎么会是他先前找好的那个替他顶罪的替死鬼!

没有道理的,就算这个人反悔了,也不至于和他同归于尽!

从来没有过的困惑充斥着章朴的大脑,但他已经再没有得到答案的机会了。

货车的车主害怕地闭上眼,油门踩下,两车在肉眼还没有察觉到的时候已然相撞。

体积吨位较大的货车所带来的冲击力,直接将轿车带出去十几米远。

“嘭!”随着震耳欲聋的巨响,火花四射,烟雾弥漫,金属与玻璃碎片迸溅着,刺鼻的汽油和血腥味在尘嚣中缓缓弥漫。

已经严重变形的货车内,满身是血的车主凭着最后一口气爬了出来,透支所有的生机,钻入章朴的车内,在确认章朴已经没有呼吸后,满意地笑出声来,“死了死透了”

死了好啊。

死了他家人下半辈子就衣食无忧了。

货车车主吐出一口血,重重闭上了双眼,意识消散前,耳边再次响起和那个神秘人的对话。

“我知道有人给了你一笔钱,让你在他杀人后帮他顶罪。”

“我、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别紧张,我是来帮你的。他给你的那点钱算什么,主星顶尖的医疗团队消费可不低,等你重病的家人痊愈后,钱就该花的差不多了,老人以后又该靠怎么生活?我出十倍,只要你按照我说的做,我保证你的家人下半生有享之不尽的荣华富贵。”

“你想要我做什么?”

“很简单,以牙还牙,他既然对不该动的人起了杀心,那就让他也尝尝这车祸到底是什么滋味。”

“二十倍的价钱!我就答应你!”

“可以。二十倍,二百倍,二千倍又怎么样,在我看来,比不上那人一根头发丝重要。”

许青岚看着远处两辆相撞在一起的车,眼中满是残留的惊魂未定,他连忙跑向倒在地上的霍晔。

之前从侧面冲出的货车在轿车撞上他和霍晔之前,就将轿车撞飞了。

只是轿车虽然没有碰上他和霍晔,体型庞大的货车却刚刚从两人身后经过。

许青岚自始至终被霍晔护着没事,但霍晔的后背被货车车身擦过,人被气流和碰撞力给裹挟得摔了出去。

到达正蜷缩趴着的霍晔的面前,进入眼帘的就是一片自霍晔下半身弥漫开的血红,许青岚目光落在旁边有着尖锐边角的铁艺雕塑底座上的血迹,一股不妙的预感爬满了脊背。

“你撞到哪里了,肚子吗?”许青岚声音有些艰涩。

霍晔脸埋着,疼得后脖子都冒了汗,没有看许青岚,只是微微摇了摇头。

许青岚的心一点一点往下沉,他轻轻吸气,试图让自己的声听起来更平和一些,“那是大腿?”

霍晔还是摇了摇头。

许青岚是真的稳不住了,声线都颤抖起来,“不会是两者之间吧?断了吗?”

霍晔这次没有给出任何的回应,许青岚就知道自己没说错,他的眼前瞬间一片空白,脑子里填充的全是颠来倒去的浆糊。

到底是几十岁的人了,面对这种大场面,许青岚掐了掐掌心,强迫自己的理智重新回归。

他蹲下来将手轻柔地放在霍晔的肩膀上,安慰道,“你别怕,现在医疗技术这么发达,断了也能接上去。”

年长者的掌心是如此温暖,他的话语是如此坚定,哪怕是已经破碎不堪的瓷瓶,也会想为了他,再努力地艰难支撑一会。

霍晔极其缓慢地转过头来,那张满是桀骜不驯的脸上充斥着苍白与痛苦,之前还像个男子汉一样维护着许青岚,现在却成了一只红眼的黯淡小狗,眼泪无声无息地就这么流了下来。

“没事的,没事的”许青岚轻轻搂着霍晔,做足了一个成熟稳重的长辈的模样,但其实他心里也有些慌。

这种情况他还没有遇到过,他也不敢轻易移动霍晔,生怕给霍晔造成更深层次的伤害,打了一个急救电话后,他除了不断地对霍晔说些安慰的话,其他的什么也做不了。

许青岚知道牙齿如果掉了,为了在治疗前保护其不受损害,可以含在嘴里,或者泡在牛奶里,那么霍晔的这个东西可以类推吗?

含在嘴里他估摸着,不管是霍晔还是他自己都做不到,但牛奶还是可以的,他车上就有牛奶,但这样会不会造成感染啊?可要是不进行一定的急救,到时候万一时机耽误了接不回来怎么办?

许青岚脑中思绪纷杂着,最后还是决定不要瞎搞。

所幸他们也并没有等待多久,如今所处的位置就在医院里,医护人员只花了八分钟不到,就已经到达了现场。

瞧见两车相撞的车祸现场,所有人都惊讶无比,但救人要紧,他们顾不上其他的,连忙小心翼翼地将霍晔平移到担架上,然后用绑带进行固定。

有专业人员接手,许青岚也稍微镇定了些,在等待着霍晔被抬上救护车的过程中,他打了个报警电话,告诉所辖片区的警卫队这里有车祸发生,然后就走向了那辆要致自己于死地的轿车。

此刻原本熊熊燃烧的火势已经收敛了不少,许青岚用手帕捂住口鼻,顶着刺激的焦糊味,望向已经破碎的车窗里面。

有两个人,但很明显坐在驾驶座上绑着安全带的是凶手,比起另一个浑身是血的死状,他的模样还要令人毛骨悚然许多。

其身体以一种十分扭曲的姿势卡在车厢内,撞在门上的头骨完全裂开,红红白白流成的一片中,眼球像是因为打破而摊开的鸡蛋里的蛋黄,极其有粘稠度地摇摇晃晃着。

因为身体被挤压,其断裂的肋骨张牙舞爪地支立着,已经凝成黑红的血肉卷边外翻,鲜血决堤一样汩汩流着,最后汇聚成一汪只会出现在炼狱里的红泊。

许青岚目光骤然凝滞,哪怕他是一个有一定心理承受能力的成年人,瞧见这样噩梦般的场景,也不由得暗暗心惊。

他轻轻吸着气,视线聚焦在凶手的脸上,透过其被鲜血糊住,已经没了一颗眼珠子,另一颗眼珠子也差不多要蹦出来,嘴巴死死张开,狰狞扭曲的神色中写满了惊愕震惊与难以置信的脸,辨认着其五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