娄思源毫无铺垫问:“你还想回初始房间吗?”
那不然呢?
在桥上吹着冷风想,一言不合再闹出个跳桥乌龙来?
“初始房间没意思,我们去钻个空子吧。”小丑突然恢复了平时的行为风格,一下子活泼回去,开始撺掇他,“有几个小世界的副本正要开门,可以带你过去玩。想去吗?”
唐思烬完全没想过还有这选项:“现在?”
“当然是现在。”小丑愉悦道,“你有什么喜好吗?还是我给你挑?”
他这情绪翻转的速度比变脸还快,看样子已经彻底从桥上的状态分裂出来。唐思烬没他这种调节速度,方才的情绪还没过去,一时给问懵了,半天才想起一条:“……不要下雨。”
“没了?那过来吧。”
娄思源把门一推,示意他跟上。
唐思烬下意识照做了,同时很谨慎地往里看,但目所及处一片漆黑。有娄思源在前面牵着,他便没什么犹豫地踏入,第一感觉是像踏入真空。脚下地面平整,不像室外,但手指再收紧时,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里,突然又只剩下自己一个人了。
他站着不动。
然而过了几秒,并没有人回来找自己。
“……” 娄思源?
他发不出声了。
之前答应得太快,自己甚至忘记了要问对方,这到底是个什么副本,以及他们具体是来做什么的。唐思烬略微有点慌乱,往前又走,听不见脚步声,这里完全是一片死寂的虚无。
声音连带视觉听觉全都消失不见,仅剩的只有触感。
有薄薄的织物在鼻尖前飘动。
他伸手一摸,才察觉出自己已经换了一身古怪的装束。头发高高地扎着,头上似乎罩了层薄纱,从发顶一直垂到肩膀,谨慎起见,他没立刻把它掀掉。长长的袖子一直遮到指尖,身上也不知是裙子还是长袍,拖在光滑的地板上。
脖子上有条项链,细细地垂作一束,吊坠的形状是颗星星。
唐思烬一时想不出这身打扮到底是什么样,只好继续往前走。
走了不到十步,他遇到了第一处路障:一块平台。
他小心伸手,又在上面摸到一只茶杯,这才确定面前是张桌子。但还没等他把杯子好好放下,后方突有什么撞来,茶杯当即脱手,也不知道无声滚倒了哪里。
这里有别人!
唐思烬从那一下就察觉出来人冒冒失失,不管是谁,总之不可能是娄思源。他赶紧退避,结果碍事的长袍甩在地上,被重物踩住,扯了两下才成功挣脱。
这到底是什么地方?
以免再被踩到,他干脆把长长的衣摆单手拢着抱起来,沿桌边继续往附近摸索。第二个人接近了他,唐思烬以为又会被撞一下,正要躲,却被隔着薄纱,准确握住了小臂。
他试探碰回去,心里终于有了底。
然而还没来得及有所动作,第三个人踉踉跄跄扑了过来,力道之大,直接把他们给从中分开了。接下来是一片真正的无声混乱,除自己和娄思源外,至少有三个人在一处颠簸碰撞,每当有人试图站稳离开,又会被另一人仓促扯回去。
唐思烬被夹在中间,见逃不出去,干脆一掀衣摆,爬到了桌面上。
周围的拥挤让桌面也颠颠地震动,但不管怎么样,至少比雨中的车顶稳当。
唐思烬抱着衣摆站了一会儿,估摸着混乱差不多该结束,才试探蹲下,从众多茶杯、茶壶和点心盘间开出一条通道,回到桌面边缘。以防万一,他在那里多停留了一会儿,果然又有人形转到桌边,碰到了他抱着衣摆的手背。
他往后又挪去。
但那人经过了唐思烬,又折返回来,这次把手搭在了他肩膀上。唐思烬反手去摸来者的指节,随后也搭住对方手臂,从桌子上跳了下来。
一定也想着这次不能再被不速之客撞开,成功落地后,娄思源拉着他就跑。
这里的空间仿佛没有边界。
结合桌子和上面的摆饰,唐思烬推测这是间宴会厅,问题是谁会穿成自己这样参加宴会?不过他倒没机会去看娄思源目前是什么样,因此估算跑了够远后,他把怀里的衣摆放下,仍然隔着那层纱,去探究对方的装束。
他倒是没有长袍,只是衣衫宽大,料子柔滑,似乎在外套里还有条领带。脸上有油彩的涩感,想必是又把小丑妆化回去了。头上是一顶高耸的礼帽。
唐思烬有点怀疑,这一身都是舞台小丑的扮相。
随后换成对方识别他的轮廓。
娄思源从脚下开始,沿双腿一直往上,唐思烬差点因此没站稳。失去了视觉和听觉,知觉变得前所未有地敏感,他感到对方的手经过自己腰腹和脖颈,刚触及下巴,脚下地面突然狠狠一震。
下巴上的手瞬间收紧,唐思烬晃了一下,抓住娄思源肩膀维持平衡。
他们像站在一架急速上升的巨型电梯里,在一秒钟内飞到顶端,桌椅餐具全被震得一震乱响。伴随听力复苏的是灯光,唐思烬好半天才重新睁眼,立刻看向身侧,然后看到了……小丑形状的……黑色剪影?
自己也是剪影的形态。
而宴会厅的内场已经展露眼前。
它足够宽敞。绚丽地毯铺满脚下,一道长桌从一端延伸到另一端,上面全是倒塌的茶水和点心架子,雪白的刺绣桌布被一团浅绿、豆沙红和玫瑰色茶渍染得乱七八糟。高高耸立的墙上布满彩绘。唯一没有恢复色彩的是连同自己在内的八个黑色人形,奇形怪状分散在八角形大厅四周,其中有四个站在一起,正急促地低声交谈。
娄思源凑到他耳边:“猜猜他们是谁。”
伴随灯亮,所有人全都神奇地恢复了说话的能力。
唐思烬反应过来:“我们俩算这次的NPC?”
是这样。刚刚的上升与灯亮也不是随机发生,而是成功汇集的四个病人找到了触发开关的道具,即壁炉前挂着的一块神秘挂板。
他们旁若无人地研究了一会儿,随后有高昂的男声读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