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见打水的妇女在井边摇轱辘,很多腐烂的尸体就躺在她的脚边,水是猩红色的,但她好像完全没有觉察。
“家家户户都点着灯,断肢残骸就散落在他们的窗口,透过窗,我看见有一位母亲在揉面,可面团在渗血,她不断地把面团拍打在桌上,血越来越多,直到溢出了砧板,淌在了地砖上,甚至沾湿了她的鞋面……可她也毫无反应。
“我只想找一个干净、暖和的地方,好好睡一觉,可我一直找,一直找,哪怕最后我已经意识到这是一个梦,梦已经开始崩塌,我也还是没有找到,”赫斯塔低声道,“所以我只能睁开眼睛,醒过来。”
赫斯塔感到艾娃握着自己的手正在变得用力,她抬起头。
“……艾娃?”
“这个世界,到处都是这样的村庄,”艾娃低声道,“而我们不能对此视而不见。”
赫斯塔的眼睛微微睁大了,她想着艾娃的这句话,深深地呼吸,片刻之后,赫斯塔俯下身,沉默地将脸颊贴在了老人的手背上。
“谢谢你,艾娃。”
……
一夜过去。
晨曦中,当千叶与司雷的车即将离开宜居地的信号区时,她们收到了昨夜驻守医院的维克多利娅团队的更新邮件。
千叶坐在路边的大石头上,手里刚刚拧开一瓶两升的矿泉水,就着司雷后备箱里的压缩饼干吃了起来。司雷双眉紧皱,站在离千叶不远的地方来回踱步,一点点细读今日的邮件更新。
“写的什么?”千叶嘴里鼓鼓囊囊,“看你表情,难道是坏消息?”
“维克多利娅说昨晚‘畸变者’又来过了,”司雷回答,“但她说今后涉及到‘畸变者’的一切信息全部面谈,不再经由任何电子平台更新进展。”
第 67 章 转移
“考虑到之前的种种变化,她们推测这次的‘畸变者’很可能有一些特殊手段,可以截获ahgas的内部信息,所以……”
“有道理的,”千叶点头,“那我们也暂时不要再给维克多利娅她们讲我们这边的具体进展了。”
“再就是,她们给这次的畸变者起了代号,叫‘刺杀者’……”读到这里,司雷愣了一下,“怎么没直接用上次信里的‘红丝绒’?”
“可能维克多利娅也不想这件事和赫斯塔扯上什么联系,”千叶轻声道,“这个‘刺杀者’越是想把信息往那边引,我们就越不上当呗。”
司雷放下手机,“也是。”
千叶沉默地凝视着远处山峦与天空的交界线,想起不久前与阿维纳什的对话。
“即便赫斯塔不是霍夫曼案的凶手,但她作为第三区的赫斯塔人恐怕也和这个案子脱不了干系……她一定知道些什么。”
千叶又低头查了遍自己的邮箱埃尔那边还没有消息传来,不知道他能否在十四区北部查到什么线索,如果真的有什么不利的消息,她必须及时截断。
“我们现在离短鸣巷还有多远?”千叶忽然问。
“理论上离短鸣巷已经不远了,我们现在就在它的边缘地带,但要抵达居住带还需要一点时间。”
千叶打了个呵欠,“那剩下的路你来开吧,我上车睡一会儿。”
司雷坐到千叶旁边,接过她手里的水。
“辛苦了。”
……
谭伊警署的会议室内,泡勒面容憔悴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十个小时过去了,没有任何一个水银针告诉他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不论是联合政府那边的阿维纳什还是ahgas那边的维克多利娅,这两拨人都像是在突然间销声匿迹。
临近中午,终于有警员从医院那边回来,说维克多利娅打算将里希子爵转移到他在郊野的一处住所,相关的医疗设备也待转运,需要警方这边给些配合。
“为什么!”泡勒震惊,“这要转去哪里?里希受了那么重的伤”
“具体的情况我也不太清楚,但昨晚‘刺杀者’袭击了医院。”警员说着将一叠照片摊在了泡勒的桌面上,“它打穿了那一层楼病房与病房间所有的墙,其中有两堵还是承重墙现在那栋楼已经是危楼了。
“不过,幸好昨晚维克多利娅女士考虑到了作战损伤,所以让里希临时搬进了医院的老住院部,那里没有其他病人,整个建筑原本也计划在五年内进行拆除的。”
泡勒表情迷惑,“什么‘刺杀者’……是说那个螯合物吗?”
“对,维克多利娅女士给它命名了,就在昨晚。”
泡勒这时才看向照片,画面上病房与病房之间的隔断墙上有一个纺锤型的裂口,有些房间里的裂口比其他的更大,呈现出更弧线更为圆润的椭圆形,大约能容纳一两人通过。
“据维克多利娅女士说,凶手在撞出了这些裂口以后,利用它们在走廊和房间之间来回穿梭,以此躲避追捕,混淆视线,另一方面它准备了一些会发出怪声音的滑稽玩偶,在第一次撞破墙体的时候它把它们丢在房间的各个角落,后面这些玩偶一起发出怪叫,又让现场变得更加混乱。”
“那昨晚有伤亡吗?”泡勒有些紧张地问,刚好这时他手里的照片翻到一处侧颈特写,一道血红的长痕赫然出现,泡勒没来得及细看,手一抖,照片就掉落在了桌上。
“您不用紧张,警督,昨晚没有人受伤,那是口红。”
“……什么?”
泡勒不可置信地重新捡起照片确实,那不是什么血口子,仔细看的话还能看出口红涂抹下的皮肤质地。
“大家都很意外,凶手昨晚和好几个驻守在医院的水银针打了个‘招呼’,”警员轻声回答,“以这种方式。”
……
时间到下午一点,警署的专车开到了医院楼下。从医院到克利叶农场的道路已经紧急戒严,里希也被推进了医院的救护车里,阿维纳什与维克多利娅在车旁跟随,一切即将准备就绪。
现场水银针们的情绪仍有些低落,众人各自归位,不大愿意交谈。
阿维纳什看向身旁的警员,“泡勒人呢?”
“警督说她今天人不太舒服,所以就不跟您一块儿走了,他会在警局等您的消息。”
“也好。”阿维纳什收回目光,看向不远处的维克多利娅。
他和这位水银针不太熟,但从对方的沟通方式来看是个颇有亲和力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