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你小时候有没有听过韦出云的爱情故事?”瓦伦蒂挥了挥手里的两张票,“我们今晚要看的就是这部剧,《匕首与鞘》。”
这个名字像一道闪电,骤然划过赫斯塔在心口。
“……我没有。”赫斯塔低声回答。
瓦伦蒂仍在看票上的剧目信息。
“女主角叫什么来着……哦,伏尔瓦。”瓦伦蒂轻声道,“我记得韦出云是青铜时代中期活跃在十四区的商人,伏尔瓦……好像是当时赫斯塔族的一个公主?具体我不太确定……你真的没听过吗?我以为你会对它很感兴趣呢。”
瓦伦蒂压低了声音,稍稍靠近赫斯塔,“因为女主角和你一样,也是红发的”
“没有。”
瓦伦蒂有些意外,按说这个故事在赫斯塔人中间应该非常有名。
但她想了想,笑道,“也是,毕竟你一直在第三区呀。”
她将票放在赫斯塔的桌前,“喏,你的票,拿好。”
……
站在尼亚行省的中心大剧院之前,赫斯塔又一次停下了脚步,她抬起头,看见眼前《匕首与鞘》的巨幅海报。
海报主色调是银白色毕竟这个故事发生在十四区北部的雪原。
画面上方,一个男人正在风雪中目光凛冽地望着前方,他剑眉星目,白发胜雪。在他怀中,一个女人正以温柔的目光仰视着他,依偎着他,那是这部音乐剧的女主角,伏尔瓦。
她的长发像燃烧着的藤萝花,卷卷曲曲,像河流一样蜿蜒曲折,成为画面上浓墨重彩的一抹鲜红。
两人半身像的下方,是一柄出鞘的匕首。
赫斯塔早就听过这部音乐剧的名字,但她总是下意识地避开它,根本不想了解这是个什么故事。
“优莱卡!”远处的瓦伦蒂小姐向她挥手,“快来!我们进去了!”
赫斯塔最后望了一眼海报上的女人。
如果放在从前,她或许会转身就走,但此刻,她忽然涌起了想要直面的冲动。
也许是因为从下午开始,过往的一切就在不断闪回。
这让她隐隐觉得,也许今天是特别的一天。
也许走进去,她就会发现,过去她不想听、不敢听的故事,对现在的她而言,已经根本不算什么。
第12章 消失的人
剧场的大堂人很多,毕竟今天是《匕首与鞘》在尼亚行省的首映,除了等待开场的观众,这里还有很多记者。
近两百人就站在灯火璀璨的剧院大堂中等待,赫斯塔环视四周,这里的人个个都穿着西装礼服,孩子们也身着盛装,看起来是都是家庭集体出席。
大堂的两侧设有休息室,但人们更愿意端着酒杯,站在吧台附近聊天。
赫斯塔看了眼表,距离演出正式开始还有 35 分钟。
在向检票员出示了自己的门票以后,有侍者上前引路,带着她们沿剧院的大楼梯朝二楼的包厢走她们手里拿到的毕竟是艾娃·摩根的赠票,剧场是不可能安排艾娃去坐普通观众席的。
“您们二位是想直接去包厢就座,还是先去酒水厅喝点东西?”
“去酒水厅。”瓦伦蒂回答。
赫斯塔看了瓦伦蒂一眼,低声道,“刚刚瓦伦蒂小姐没吃饱吗?”
“早就饱啦,”瓦伦蒂笑了笑,“但之前我还没来过这儿呢……既然能到处逛逛,为什么不呢?”
她们踩着红毯,沿着明亮的过道朝剧场的东侧走去,当侍者为她推开那道厚重的木门,十几道目光同时从酒水厅里投射出来。
当他们看着赫斯塔的时候,赫斯塔也看着他们。
这间酒水厅比楼下大堂要空得多,这里头人的穿着也没有楼下的那么讲究,相比于楼下众人袖扣领结面面俱到的考究造型,赫斯塔在这儿看见了好几人在西装下面穿着轻薄的花衬衫,不仅如此,他们中间还有人穿着牛仔裤和尖头皮鞋就像是刚刚从一个酒吧出来。
瓦伦蒂目光友好地向其他人打了招呼,赫斯塔沉默地跟着她身后。
两人找了个位置坐了下来,瓦伦蒂要了一杯雪莉酒,赫斯塔什么也没点,她听着周围的人聊天,这些人在谈论的话题既多且杂,比如下个月在核心城的古董双年展,年底在第三区博物馆进行的慈善酒会……等等。
男人们交换着信息,有时声音会突然低下去,而后又突然爆发出一阵高调的大笑。
从进入这个屋子开始,赫斯塔就有一种奇怪的感觉,直到她在这个靠窗的位置坐下,审视整间房屋的时候,她才明白这感觉源自何处。
这个房间里,没有女人。
这是一个再明白不过的事实,却不是一个能够被立刻觉察的细节,因为这里虽然没有女人,却到处都是女人角落的喷泉石像是举着瓦罐的**,廊柱上雕的是身着轻纱的女仙,而就在赫斯塔斜对面的那面墙上,则挂了好几副容姿端庄的淑女画像。
她们的画像下还有一些小字,大约是记录着哪位夫人在何年何月向剧场捐赠过什么珍贵的礼物。
随后,门又从外面打开了,两个戴着白手套和淡蓝色纱帽的年轻姑娘站在了门口,这两人看起来有些胆怯,她们没有立刻进屋,而是先望了一圈屋子里的人直到她们的目光扫到了瓦伦蒂与赫斯塔,两个姑娘的表情才放松了一些,迈着安静的步子走向吧台,小声地各要了一杯酒。
6:50,侍者重新进入房间,告知众人音乐剧即将开始,人们这才断断续续地离开酒水厅,各自向自己的包厢走去。
先前赫斯塔疑心是否这些置身酒水厅聊天男人都是独自前来,没有带家眷,但当她和瓦伦蒂坐进了自己的包厢,她立刻就明白了
不是的,对面的雅座上也同样坐着女人和孩子,即便隔着整个剧场,赫斯塔也能看见她们脖子或手腕上珠宝反射的光亮。当她们起身去迎接刚刚走进包厢的丈夫,她们被丝绸礼裙裹住的细腰像柳枝一样婀娜轻摆。
这些贵妇人大概才是今晚打扮得最为精致的宾客,但不知为何,当赫斯塔置身于这华丽的剧场,她却感到自己似乎并没有走出那个酒水厅。
这里到处都是女人,却又好像根本没几个女人。
远处和近处的谈话、笑声交汇成一片,形成一种嗡嗡作响的杂音,赫斯塔仰头望着剧场天顶中央最为灿烂的金色吊灯,神情木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