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1 / 1)

难怪这几年基地完全隐藏了赫斯塔的去向,难怪今天她出现时名字与身份都是假的……

这其中固然有一些传统的保密理由:比如所有非水银针都有成为螯合物乃至畸变者的可能,为了避免普通人在病变后知晓太多水银针的作战细节,水银针内大部分战斗详情都不会轻易披露。

但是,考虑标记畸变者这一任务极其危险,倘使被有心人得知ahgas竟让赫斯塔这样的年轻人直接参与,那必然又能够酝酿出另一场舆论风波了。

“莉兹。”赫斯塔突然喊了她一声。

“嗯?”

“你这几年过得不开心吗?”

莉兹不解,“……我很开心啊,谁告诉你我过得不开心?”

赫斯塔伸出手指,按向莉兹皱起的眉心。

“现在你面无表情的时候,眉头这里也是皱着的,以前不会。”

莉兹怔了一怔有这样的变化吗?她自己倒没有发现。不过,或许也只有像赫斯塔这样几年不见的朋友才能在相逢的第一刻敏锐地觉察出对方的不同。

想到这儿,她轻笑一声,拨开了赫斯塔的手。

便就这短暂的一瞥,她看见赫斯塔右手手背一点微妙的色差,像是戴着露指手套暴晒后留下的印痕。

“你是刚从热带地区回来吗?”

“哦,不是。”赫斯塔顺着莉兹的目光看向自己的右手,“第二次参与诱杀任务的时候,右手的四根手指头不小心被只螯合物削掉了,之后手术不够及时,只有食指接了回来,剩下的,基地给我装了义肢就像图兰那样。”

当着莉兹的面,赫斯塔握拳、伸展,如此反复,动作灵巧。

“结果现在食指还不如剩下几根手指灵活,偶尔还会关节痛,当时真不该接回来。”

第94章 影子

莉兹什么也没有说,只是眉心又颦蹙起来,她握住赫斯塔的手,用拇指的指腹轻轻抚过断指与义体的接口。

“已经不疼了。”赫斯塔回答。

莉兹摇了摇头,细雨中,她直接坐在了道旁湿漉漉的长椅上,赫斯塔也坐去了她身旁。

这一幕让两人不约而同地想起从前在基地的一次长谈,那时她们也像今天这样坐在一处。

“瓦伦蒂小姐说她很担心你的状态,她已经很久没有你的消息了。”

“应该是因为我把 ahgas 的心理咨询停了的关系吧,但我每年还是在据实填 ahgas 的心理量表,评估结果都还行,除了睡眠有点不好其他都没事……你现在还在接受基地的每周心理咨询吗?”

赫斯塔摇了摇头,“没有那么多时间,现在基本是三周一次,我每次都不知道说什么,一般都是在说训练的事。”

莉兹笑了一声,“我停下咨询的原因也差不多,连睡觉的时间都不够还做什么咨询呢不过我确实觉得我不再需要这些东西了。我知道我在做什么,也知道我要做什么,现在无端要我将许多事全都说出来给另一个人听,我觉得没必要,而且……”

莉兹沉默了一会儿,似乎在犹豫该不该说后半截。

“而且什么?”

“如果我回答你,那我们今天的谈话,你能替我保密吗?”

赫斯塔望着莉兹,像从前一样郑重点头,“我能。”

“有一些问题,我是在离开基地以后才意识到的,”莉兹斟酌着开口,“从前没有觉得有什么,反而是这几年,慢慢开始觉得不妥。”

“比如什么呢?”

“比如芯片。”

莉兹抬起了自己的右手手腕,在她和赫斯塔的右手腕口都有一道相似的浅浅疤痕那是刚进基地时为了植入芯片留下的。

“两年前,在我向总部做述职报告的时候,他们忽然问了我一个与工作无关的问题,”莉兹轻声道,“‘4625 年 7 月里你曾有两周情绪波动非常大,你是否遭遇了什么工作外的困扰?’

“确实,那两周时间里,有一位摄影家正在乌连艺术展览馆办个展,她是个曾经在阿斯基亚生活过十年的摄影师,而个展的名字叫‘不存在的荒原’。那两周,我几乎天天下班后都会去那里坐上两三个小时。”

莉兹顿了顿,目光看向自己的手腕。

“这枚芯片,不仅可以侦测我们是否进入了子弹时间,可以在许多特定区域内准确识别我们所在的位置,甚至还能无时无刻地记录着我们情绪出现剧烈变化的时刻。

“我以前想当然以为退休以后就可以取掉它,但后来我意识到所有指导手册上都没有提及取芯片的事,去年我给‘作战保障事务司’写过邮件询问这件事,得到的答复是,为我们的安全考虑,这枚芯片将永久植入,不考虑摘取。

“不仅如此,我还怀疑我们的所有通讯电话、邮件、手写信件可能也都会经过审查。它们的数字备份或影像记录都会被准确地留在某台ahgas的服务器上还记得吗,千叶也和你讲过的,重要的事情,永远‘当面说’。

“当然,你可以说这是组织对我们的一种保护,但它,显然也是一种……”

最后一个词,莉兹说得很轻。

“……是一种什么?”

“不论它是什么,”莉兹望着前方,“你有没有觉得这样有哪里不对?”

赫斯塔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很难回答,因为她从来没有考虑过这方面的事。所有水银针的身体里都载有一枚芯片,包括千叶小姐。

在许多基地以外的地方,这枚手腕上的芯片如同一把随身携带的钥匙,能够以极快地速度完成各类身份验证,非常方便。

“算了,不说这些了,”莉兹迅速地结束了这个过于艰深的话题,“只是我的一个想法罢了……也可能,是我在乌连待得太久了。”

赫斯塔听着这番话,忽然感觉心里无由来地落下一道阴霾。

“简?”莉兹看着陷入深思的赫斯塔,轻轻唤了一声,“在想什么?”

赫斯塔沉默良久,才缓缓开口,“上周,我梦见了……艾尔玛院长。”

“……圣安妮修道院的那位修女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