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郁,你怎么站在门口啊?”一个路过的同学乐呵呵和纸人打招呼。

纸人没有回应。

那位同学好奇地探出脑袋,往寝室里面看了看,唐郁异常确信那个同学的视线从书桌上扫过,从他的脸上扫过,而后,这个同学就像看到了空气一样,毫不停留地从唐郁身上掠过,重新看向了门口的纸人,“怎么了唐郁?是寝室里面有蟑螂老鼠之类的你不敢进吗?”

纸人往前走了一步,它反手关上门,将那位路过的好心同学拒之门外。

唐郁坐在椅子上,他拿起了桌上的蜡烛,一只手护住火苗,一眨不眨盯着这个纸人。

这个纸人穿着他一模一样的衣服,戴着鸭舌帽和口罩,它抬起手,手背上的皮肤是如纸一样的苍白。

在唐郁的注视下,纸人缓缓摘下了帽子,露出了一双空洞的蓝眸。

最开始纸人站在门边,有帽子和头发的遮掩,唐郁还以为纸人在看他,而现在,这个纸人视线却像落在了某个虚无的一点,没有看唐郁,也没有看寝室的任何地方。

如果看到这双死气沉沉的蓝眸,没有人认为这是一个活人的眼睛。

纸人僵硬地摘下口罩,露出了和唐郁极为相似的下面部,只不过上面的嘴唇异常鲜红,仿佛被鲜血濡湿。

它一步一步像是提线木偶般朝着唐郁走来,越走近,就越能感受到它身上浓重的诡异和死气。

唐郁之前听玩家说过燕朗是纸人,但他平常和纸人燕朗接触时,鲜少从燕朗身上感到这种突兀的异常。

眼看着纸人就要走到唐郁身旁,唐郁浑身肌肉都在这一刻紧绷。

……它要杀了我吗?

杀了我,让纸人彻底取代我?

我要先一步用蜡烛烧了它吗?可它会不会快速低下头,抢先一步吹灭蜡烛?

无数想法从唐郁脑海中冒出,下一秒,纸人缓缓走到了唐郁的身边。

时间好像被拉得无限漫长,唐郁紧握住蜡烛,听到了自己震耳欲聋的心跳声,他屏住呼吸,余光看到纸人一步一步离开了他的身旁。

……走了?

它把我也当成了纸人?

唐郁的喉结上下滚动,他一点一点僵硬地回过头,朝着身后看去

对上了纸人骤然回过头的古怪面容。

纸人一边往前走,一边头颅一百八十度朝后旋转,直直看向唐郁。

那空洞涣散的蓝眸在这一刻聚焦,仿佛终于看到了它想看到的事物。

那血红的唇角扬起。

唐郁的手死死护住火苗,没有给纸人任何吹灭蜡烛的机会。

它转过头,后脑勺和后背回归到了同一个方向。

唐郁头皮一阵发麻,看着纸人悄无声息爬上了他的床位,躺在了他的床上,盖住了他的被子,像死人一样躺平,整个身体都笔直的,薄被从头到尾完全覆盖住了它的身体,从头到尾一丝不落,远远看去就像白布盖住了一具尸体。

染了一点玫瑰花汁的唇无声张开。

“呼”

唐郁吹灭了他护了一路的烛火。

微光在蓝眸中彻底熄灭。

两股暗潮汹涌的力量也在这一刻陷入了诡异的平静中。

唐郁将蜡烛放在了黎生的书桌上,那本就是这蜡烛最初该在的地方,随后他转过身,抱起了康乃馨和石斛兰,对着门口方向的沈君行说:“沈君行,我们走吧。”

安静了一瞬,沈君行再次响起时的声音是抑制不住的欣喜,“好,好。”

“不过……”沈君行看向被随意扔在地上的玫瑰花,虽然那玫瑰花束里大半的玫瑰花瓣都凋零得厉害,可还有零星几簇玫瑰堆积在一起,“小郁是抱不过来了吗?我来帮小郁拿吧?”

“不用,都烂得差不多了。”唐郁轻声道。

“也是,我可以再给小郁买新的。”沈君行柔声道。

唐郁抱着花,踩在满地玫瑰花瓣上,一步一步走向门口的沈君行。

这一幕就像是婚礼上抱花而来的新人。

沈君行的黑眸微微睁大,黑漆漆的眼睛在昏暗的室内仿佛发着光,他无意识朝着唐郁伸出手,似乎下一秒就要挽过唐郁的手。

唐郁垂下眼,避开了沈君行的视线,他看向摆在门口的两个大行李箱,对沈君行淡淡道:“沈君行,这两个行李箱麻烦你帮我拿一下。”

沈君行看向寝室门口的那个两个大行李箱,神情一怔,“……小郁是打算以后再也不住寝室了吗?”

唐郁平静地嗯了一声。

俊美的青年几乎在刹那间笑容满面,他弯下腰,提起这两个行李箱,一边看向唐郁,一边迈开双腿似乎迫不及待就想要带着唐郁往外走。

但忽然间,沈君行的脚步一顿,好像想起了什么。

他转过身,看向黑漆漆的室内,脸上的笑意在这一刻收敛了大半,从热烈的笑意化为了社交礼仪时客气疏离的笑容,“小郁第一次住校,在简陋的宿舍肯定遇到了各种不便,这位同学,我在这里要好好感谢你这段时间对小郁的照顾。”

寝室内无人回应。

沈君行转过头,看向唐郁,眼底的笑意扩大,他含笑着说:“小郁,我们回家。”

唐郁蜷缩在被褥中,整张脸几乎都埋进被子里,只露出淡粉色的耳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