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时间要到了。”沈一修走过去提醒。

他也不忍心打破“温情脉脉”的一刻，奈何公司都快散了，他们还有战要打。

裘欢如梦初醒，向沈一修投去一个感激的目光，赶紧顺着台阶下：“覃总您先忙，这边会找个时间向您汇报近期工作进展的。”

客客气气地，战战兢兢地，生怕其他人误会他们的关系。

覃深轻轻地笑了一声，再也没说什么。

望着他挺拔的背影，裘欢回想起他苍白消瘦的脸，总觉得他下一秒会晕倒。

公司论坛再度沸腾起来，有人截了覃深掐裘欢脸的照片作表情包，很快划分出几个阵营，有人站她和覃深，有人替冷听风说话，连沈一修帮忙换水的旧照也被翻出来，乃至于苏锦绣吃瓜吃到自己身上，只因她平常和裘欢走的比较近。

似乎这样的狂欢可以驱散股价大跌带来的集体恐慌。

市场反应很快，一看到玖幺互娱的主心骨之一回来，岌岌可危的股价竟然止住了下跌的趋势。

翌日下午，覃深代表公司召开新闻发布会。

聚光下的他俊美到让人屏息。

他简单地介绍自己，感谢大家在百忙之间抽空参加这次发布会，随后直接来了一个王炸――承认玖幺互娱最新上线的两款游戏套用了其他游戏的版号，公司会配合执法人员的调查和处罚，摆出了有错就要认、挨打要立正的姿态。

覃大总监深度分析过去两年游戏行业面临的困境，一下子引起多数同行共情，给大家觉得公司走上套版号的道路纯属无奈之举。

态度摆足之后，覃深向大家展示这两款游戏海外版本的运营数据，他们很好地完成了本地化，月流水突破千万美金，势头竟比国内版本的运营更加迅猛，轻易让市场打消他们缺乏资金的顾虑。

就在大家以为发布会就此结束的时候，全场灯光暗了下来，他身后大屏幕出现最新游戏的演示视频。

画面的每一帧都燃满了速度和激情，在场所有人都沉浸在其中。

视频放完后，现场沉静一片，后续响起了如雷的掌声，这款叫《元素》的项目已经被列入当年度最值得期待的游戏了，行业媒体争相报道。

该游戏背后的研发团队是一家叫做深海的公司，而这家公司最大的股东则是玖幺互娱。

裘欢被气得说不出话。

没有人比她更了解《元素》这款游戏。

当冷听风把《H》项目放给他们公司的时候，她就预判到公司未来可能缺乏资金，继而向覃大总监提交了深海的拉投资计划书，覃大总监扬言该项目至少得烧过亿，后面无疾而终。

哪成想它成为了拯救玖幺互娱的灵药之一。

发布会仍处于媒体提问环节，玖幺互娱的股价像坐了火箭一样直线上升。

股民狂欢。

隔着满脸雀跃的员工们，覃深与裘欢安静地对视。

她死死地盯着他，身体都在微微发抖。

好不容易挨到回公司，她直接冲上覃深办公室，连门都没有敲。

裘欢脱口而出就是一句：“为什么？”

坐在办公椅上的男人默默地看着盛怒的她，缺乏血色的脸没有一丝波澜。

“我问你为什么啊――！”裘欢双手重重地拍在了覃深的办公桌上，目眦尽裂。

“你回到公司，费尽心思地引入《H》项目，就是想让冷听风做空公司，毁掉沈昌盛一生的心血！你要彻彻底底地报复他！投入了这么多时间精力，为什么要调转枪头帮助他？为什么要自己打自己的脸啊？！”她身体前倾，几乎要越过桌子。

裘欢高高地俯瞰着面无表情的覃深：“我只是顺着你的计划走下去，我们可以双赢的！”

“不对！”她摇摇头，纠正这个说法，“是三赢！本来可以三赢的！你报复了亏待你妈妈的沈昌盛，冷听风以为自己报复了你，他可以为妹妹报仇，而我？而我可以财富自由！”

“你为什么要亲手毁掉这个局面――！！！”她再次嘶声力竭地质问，眼眸盛满了泪。

安静了许久，他缓缓地说：“你有没有想过，如果公司没了，你的同伴们会失业？那些背负着房贷车贷的人可能会断供？他们会家庭破碎？”

覃深的声音不大，还是无比清晰地钻入了裘欢的耳中。

她眼睫毛轻轻一颤，似有几分不忍，又很快冷下脸：“难道不是玖幺互娱套用了其他游戏版号先违反了规定吗？既然犯了错，被举报难道不是应该的吗？这对那些规规矩矩运营的游戏公司公平？！”

裘欢死死地咬牙道：“再说了！弱肉强食，适者生存，一直都是职场的生存之道。这家公司没了，还会有下一家公司，他们肯定可以找到其他工作。”

对面的男人再度安静下来，他似乎没太大精力和她争执，许是新闻发布会已经耗尽了他的体力，毕竟他身体仍处于极度虚弱的状态，可裘欢分明在他眼里捕捉到了怜悯和心疼。

她宁可解读为他在嘲笑她自欺欺人。

就这么想着，覃深不费一兵一卒再度攻破她心理防线。

裘欢气极反笑，尖锐地讽刺：“少在这里扮演良心企业家，你当初布局的时候难道不知道他们会失业吗？难道不知道报复沈昌盛会伤害到你弟弟沈一修吗？你也不过是为了一己私利可以牺牲别人的人！”

顿住，她唇角的弧度扬得更高了，音量降下来，似乎在说铁一般的事实：“我们都一样，没有谁比谁更高尚，我们和大多数唯利是图的人没什么区别。”

从离婚的那刻起，她就和按部就班、规规矩矩这样的词脱离了联系。

原始资本积累都是血腥的。

“可是……我后悔了。”覃深平静了片刻，望着她。

为了报复本不该报复的人，他险些伤害了真心待他的弟弟，差点让数千员工失去工作机会。

“是不是来不及？”他问。

这句话简直是火上浇油。

裘欢被气得不知所措，她拳头紧了又松，松了又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