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易腿长,一步顶他两三步,小孩跟了两步就被他远远甩在后面,只留下一道急速远去的背影。

天气炎热,厨房内更是闷热,门大开着,但来往的风并没有增加多少清凉,反而将空气中的燥热在厨房里传播的更加均匀。陆安然挽着衣袖,露着白嫩的小手臂专心致志切菜。

很多年不做饭的他拿刀的姿势都有问题,切的很慢很不熟练,生怕一不小心就见血。

楚易放缓了脚步,趁他直起身子擦汗的时候才叫他,从身后拿过他手里的刀:“饿了?怎么不让小木去叫我回来?”

小木就是刚才迎接楚易但被远远甩在后面的小男孩,他是楚易的弟弟,今年八岁,基本完全是被楚易抚养长大的,虽然没有父母,但生活无忧,甚至还有条件上学堂,是跟楚易完全不一样的活泼开朗的性子。

“我也不生火,就是准备工作而已,累不到。”虽然他做饭可能不怎么好吃,但穿越前十几年的独居生活锻炼的他的手艺完全是可以入口的。楚易之所以不让他进厨房只是碍于他的身体,毕竟厨房闷热又有油烟。陆安然背部靠在楚易的怀里,右手去拉楚易的右手,十指相扣,中指感受到淡淡的有点硌人的硬质触感,像是……戒指,他侧过脸,在楚易的嘴角上轻轻印上一吻,“这么早回来?”

“嗯,干完了就回来了。”楚易搂着他的腰,神态还有些不自然,也没说自己因为担心,或者想念他加快了干活的节奏,只希望早点回家看到他,“别,别捏了。”

不知从哪天起,小孩就很喜欢捏他的中指,一圈一圈地摸,让他有一种奇怪的感觉,好像……套了个什么东西似的。

“我喜欢。”陆安然随口给了个借口,转身软绵绵趴在他怀里,隔着健壮的胸肌听他犹如擂鼓般的心跳声,只觉岁月静好。感谢老天,让他在另一个世界又遇到了这个人。初初发现的时候,陆安然震惊,他不信,不敢相信,可第一印象和自己对他莫名的好感,统统说明了楚易的特殊性,所以在经过了跌宕起伏的三四天刻意观察后,他确定自己没有认错人,那个除了自己,甚至就楚易都感知不到的戒指,是最后的确定。

“……那你摸吧。”不管陆安然说什么做什么,楚易都小媳妇似的全部应承,他并不是嘴上说说,而是真的……想要将自己的所有都给小孩,“我得做饭。”

陆安然环着他的腰,踮着脚尖去吻他的唇。

他描绘着单薄刚毅的唇.瓣,慢慢撬开他的牙,自始至终,楚易都像是木头一般僵硬,像是怕惊扰到他一样,完全不敢动作。

陆安然唇齿间溢出一丝轻笑。掀开眼皮向上跳了一眼,他微微仰着上半身,拉着他的手环上自己的腰。

“哥,今天吃什么?”稚嫩的声音乍然传来,

“!”稚嫩的声音乍然传来,纵使再怎么大尺度,陆安然还没在小孩面前缠.绵的癖好,下意识后退两步,尾椎骨狠狠撞在灶台上,疼的一阵龇牙咧嘴。

楚易早已呼吸紊乱,大脑犹如浆糊一般,此时听见他一声痛呼,神志陡然回神,连忙去抱他……被无情地一把推开。

陆安然舔了舔红肿的嘴唇,强忍着疼转过身,绽放出如花般的笑脸温柔问道:“小木想吃什么?”

即将跨过门槛的楚木一顿,默默缩回已经抬起的左脚,,茫然地站在门外小心看他……为何笑的如此勉强,是发现我抄书偷懒,还是昨晚偷吃兔肉了?

楚易一脸木然,嫌恶地挥挥手:“吃青椒炒鸡蛋。”

晴天霹雳,楚木惊叫道:“为什么要吃青椒?”他苦着脸求助地看向陆安然,软着声音撒娇道,“小念哥,说好了做完功课今天吃红烧肉的。”

陆安然只当没看见,转身重新拿起刀切黄瓜,慢吞吞说道:“我也是听你哥的啊。”

“……!”怎么会有如此睁眼说瞎话的人呢,楚木瞪圆了眼睛,刚张嘴准备反驳,就被提着衣服后领子拎了出去,“……”转身就看到他哥无情的背影,委屈的泪水在眼眶打转。他扒着墙,可怜巴巴等着他哥回头,只可惜……啊啊啊,是真的不想吃青椒啊!

回到厨房,犹豫了一会楚易还是没关门,掏出帕子给陆安然擦了擦额头流到脸颊的汗水,心疼道:“你先出去吧,待会做好了饭叫你。”

陆安然回头,定定望着他,看的楚易心跳加剧,甚至不敢回视。

陆安然低着头,食指在他胸口划着圈,小声说:“你回来之前,我和小木吃了点心,喝了早上剩的粥。”他脑门抵在楚易怀里,四肢扒着对方,意味深长地问,“你饿不饿,我现在……”他踮着脚,摸过一只厚重的大掌,指腹划过粗糙的茧子,引导那只手落在自己身后,“肚子不饿,这里饿。”

“哐当”厨房大门被甩上,炎热的天让空气几近粘腻,汗水淋漓,但却又有别样的酣畅淋漓。

咬着笔头一丝不苟抄书的楚木,饿的眼泪汪汪,眺望着厨房的方向。到底什么时候吃饭呀,别说青椒炒鸡蛋,就是青椒炒青椒,他也能就着吃两大碗米饭呀。可一想到刚才他哥黑面煞神的脸色,刚做起来又重新趴了回去。

一点、都、都不敢、去问!好吗!这个哥,想卖掉!

*

屋内点了两盏煤油灯,一片通明。但白娇却手忙脚乱,不是撞到凳子,就是碰翻了茶杯,茶水顺着桌沿滴滴答答流到地上。

“笨手笨脚的,什么都做不好,要你还有什么用。”白氏抱着孩子在一遍冷眼看着,因为顾忌怀里睡着的婴儿,刻意压低了声音,但语气里的嫌恶却是丝毫不少。这两天即便她深居简出,还有不少妇人专门来看热闹,找麻烦,从未遭受过全村不待见的白氏情绪极差,又因为白娇有意无意刺自己,对这个女儿不仅没有以前上心,还真的生出了几分憎恶。

“我不行?是,我不行,秦念行。”被抢了男人,还被一直和那个贱种比较,忍无可忍的白娇终于爆发了,一脚踹倒刚才挡路的凳子,“你去找秦念啊,看看他把我们家搞成什么样了,你现在想要她回来了?”

“闭嘴!”干柴遇烈火,白氏一点就着,怒吼道,“白娇,你什么意思?什么叫我想要他回来,我养你这么多年,让你干点活就委屈你了还怎么了,秦念我认识他是谁,你白娇是谁,是我养了十几年的女儿!”

“呵,你还知道我是你女儿?”白娇冷笑,“那你就眼睁睁看着自己女儿被抛弃,看着楚大哥被那个贱人抢走?!”

明明自己留不住男人,却偏偏要怪在自己头上,更何况现在是关心男人的时候吗,也不看看现在自家在村上什么名声?以后还怎么过活!

白氏眉角突突突地跳,只觉得自己养了一条白眼狼,恨不得把白娇重新塞回肚子里,她后悔,当初就不应该在离开时带着白娇。

要不是白娇,或许她还能嫁给更好的人,也不会窝在这个小山村里受气。生性敏.感多疑的白娇很快就感受到了白氏的情绪变化,愤怒又委屈,她疯了一般地又哭又叫,专挑白氏不爱听的骂。她一直跟着白氏,自然知道刀子捅在哪里最伤白氏的心,一场吵架下来听得白氏一颗心如锥冰窟,看向白娇的眼神陌生又害怕,真的是自己维护多年的女儿吗?

“好啦好啦,都别吵啦。”秦风头疼地坐在桌子边上,愁闷地看着母女两个从傍晚就吵个不停,他刚从地里回来,筋疲力尽一身臭汗,一顿热乎饭也没吃上就开始当和事佬。他都五十多岁了,不像其他人年轻力壮,干活的时候不觉得,歇下来就开始浑身乏力,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只想吃点东西好好休息休息,结果……吵得人脑壳都要爆炸。

“什么好啦好啦,谁跟你好啦好啦,还不是你养得好儿子,现在确实好啦,你知道村上人都是怎么说我们的吗,你知道你儿子要多少钱多少东西多少地吗,你知道他拿走了那么多之后我们怎么活下去吗,还有娇娇,娇娇还要嫁人的,你……”白氏一向泼辣,对白娇的怨懑全转移到了秦风身上,连珠炮似的说的男人秦风竟然抬不起脑袋,唯唯诺诺地由着她骂。

“你说你当初签的什么字,怎么什么都能随便给出去!”白氏见他示软,更是不依不饶,手指几乎怼到秦风的脑门,“一个个都不让我省心。”她半仰着脸,眼泪顺着眼角汹涌磅礴,绝望地哭喊着,“我上辈子到底做了什么孽,摊上这么……”

再说下去就有碍家庭和睦了,秦风老实巴交地耷拉着头,嘿嘿嘿地笑试图缓解气氛:“那时候他娘不都是要死了吗,再说那些东西原本就是他娘带过来的,我只是……”

“只是什么,只是什么?什么叫他娘带过来的,进了我们秦家的门就都是我们秦家的东西,他还想拿走,做梦?秦风,我告诉你,这钱……你必须得给我拿回来,白娇要嫁人,秦智要上学,现在敏敏这么丁点大,处处都要用到钱!”白氏越骂越亢奋,分贝越来越大,肘弯里的婴儿早就被吵醒了,哇哇哇地哭闹着,配合着他娘简直魔音灌耳。

“你小点声,把邻居都吵起来了。”白娇冷哼一声,解开手里的小纸包,小心翼翼地把里面白色的粉末尽数洒进了茶壶里,晃了晃全部摇匀称了。

“听去就听去,他秦念做事不仁就不要怪我们不义。”话虽这么说,但白氏嚣张的气焰还是降下来不少,毕竟接下来要做的多少见不得人,真把邻居招起来就不好了。她看着茶壶满脸的厌恶,似乎看见了可恶的秦念一般,愤恨地说,“多倒点,再倒点,那贱骨头一点药不行。”

厌恶秦念,恨不得秦念死,这点母女俩倒是完全达成一致,白娇憔悴的脸上终于现出多日来的第一抹笑,“我都放进去了,老板说了这样就够了,这本来就是给牛用的。”她粗放但惨白的脸上现出如此卑鄙的笑容,竟然比村头那没娶亲成天骚扰女人的癞子还要猥琐,违和异常。

“哼。”白氏冷笑,“算计我?我今天让他进的了这扇门,就再也出不去,搬出去?脱离关系?养他这么多年的钱先全部还回来再说。”

面对共同的敌人,一切不满都暂时放下,白娇两只干涩的眼睛亮晶晶的,似乎看到了破败的秦逸抱着他的腿可怜祈求,被楚大哥冷眼一脚踢走的模样。

楚大哥会喜欢那个贱人?才不会,一定是被那个贱人勾.引了,只要让楚大哥亲眼看到那个贱人到处勾搭人,和小混混不三不四的情景,楚大哥一定不会娶他而娶自己的。

原本颓丧惨白的脸上五彩斑斓,中了邪一样五官扭曲着。

白氏望了一眼外面的天色,皱眉:“那李三什么时候来?”李三就是白氏给秦念找的“良人”,三两银子就能把秦念带走的“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