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登生平行事 从来不通人理。即使是下给内阁的圣旨 也向来是云山雾罩不明所以 充分体现了飞玄真君在精研道德经后玄之又玄的精神状态。与其说是指示 倒不如说是谜语 主打的就是个狗屁不通。不要说京中区区几位研读科举八股文的人肉大模型 就是算力强劲技术先进的人工智能 估计详细分析后也只会当做垃圾语料删除了事 同时还得严正警告用户不得发癫 白白浪费计算资源。
所以 普天之下 能看懂这几份旨意并领会其中深意的 大概也就只有内阁的几位阁老了。所谓物竞天择适者生存 在残酷而迅速的自然淘汰中 大安的千百臣子终于完成精神上的演进 进化出了能与飞玄真君的思路彼此共鸣的特异物种。
一项生物对另一项生物施予压力 进而影响后者的演化过程 从生物学的角度讲 这应该是叫协同进化。
可惜 归震川归先生还没有进化到这个高度。他读完圣旨后一头雾水 反复揣摩也不知所以;只能另辟蹊径 特意向穆国公世子请教当今圣上御制的诗赋 试图中真君的作品中窥探到他的内心世界。但事实证明 在文坛顶流混了太久的人物 实在是对皇帝的普遍文学水平太没有常识了。
被问询之后 穆祺默了一默 倒是迅速回忆起了一篇真君的大作。
当然 他必须要申明一下自己的清白:即使他本人的审美水平再如何稀烂 也不至于看上老登的作品。之所以对所谓的“御制诗文”如此熟悉 纯粹是因为老登兴之所至 往往会令在宴席间勋贵子弟背诵朗读 以壮声势。而穆国公府为勋贵之首 当然逃不开这一番荼毒。
可能这就是对他当年在语文课上走神讲小话的惩罚吧。《赤壁赋》、《滕王阁序》、《阿房宫赋》你都不愿意背 那就背一背飞玄真君的创作好啰!
回想起当日所受的凌辱 穆祺痛苦的转了转眼珠 还是不情愿的背了出来:
“当年宫中中秋家宴 圣上对月思母 曾经写过一篇歌赋。”世子面无表情的复述往昔的折磨:“大概内容是:‘临夕上苍怆然悲 把饼咽下心痛苦。心何痛苦兮 无奈何。无奈何兮 今日不见母……’”
归震川:…………
海刚峰:…………
在短短的一瞬间里 屋里仅有的两个文化人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尤其是归震川归先生 大概真是大受震撼 已经后悔谈及这个话题了。
为难归先生了 辛苦归先生了!归先生也是正士人统出身 忠君爱国本义不容辞;但在这样的歌赋面前 归先生也实在是舔不下去了!
如此默然片刻 大概是意识到这样的气氛实在有些侮辱君上 还是海刚峰勉强开口:
“圣上的著作 果果然是刚健质朴 不事雕琢 颇见家风……”
他这一句话还没有说完 穆祺便猛然扭头看他 神色惊愕之至:
你海刚峰浓眉大眼 居然也学会我们勋贵拍马屁这一套了?!
刚峰先生有些抵挡不住 只好叹了口气:
“这不是我的见解 是前日参加一个诗会 会上那位姓张名太岳的士子的见解。”
穆祺喔了一声 立时恍然大悟;同时情不自禁 生出极大的敬佩之情果然ssr就是ssr 顶级人物名不虚传高情商:“刚健质朴” “不事雕琢”;低情商:“口水荡漾” “波光粼粼” 基本狗屁不通
至于什么“颇见家风”……高祖皇帝的白话圣旨中 可是公然骂过“驴日”、“下贱”的呀!
这样高深精妙的大阴阳术 这样不着痕迹的春秋笔法 无怪乎别人将来能混到摄宗的地位。穆祺五体投地 敬服之至。
……不过 听刚峰先生的口吻 似乎还在诗会上与张太岳混得颇为熟稔的样子?啧啧 华夏神剑对擎天一柱 这样的梦幻联动 当真是令乐子人狂喜不禁。
归震川一无所知 纯粹在旁边吃瓜 听到朋友的解释 倒也颇为好奇:“诗会上也要议论圣上的文章么?不知圣上写不写诗呢?”
“陛下甚少写诗,不过也有名篇。 穆祺满脑子都是ssr之间的激烈碰撞,顶峰对决,此时顺口接了一句:“我就记得,陛下曾经赋诗赠征安南的茅将军,其中有名句云:‘芙蓉帐暖度春宵,朕与将军解战袍’……“
背完这首名篇之后,穆祺忽的愣了一愣。
他后知后觉的回过头来,看到了两张颇为惊恐的面容。
“……我是不是背窜词了?
作者有话要说
老登一生的诗文虽然多,但留下来的基本只有“朕与将军解战袍 比较有名,而且有名的原因嘛……
当然,这总比章总好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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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0 章 对答
是不是背窜词了不知道,但归先生与海先生在世子身边呆了这小半个月,到底也算练出来了。在短暂而死寂的沉默之后,两位先生若无其事的转移了话题,开始议论近日的诗会文会,全当刚才的两句诗不曾存在过。
张太岳的情商当然是顶上加尖,天下无敌了;可能在历史上留下一点名字的人,情商都不会差到哪里去嘛。
无论后世对八股取士诟病再多,到如今为止,国朝的科举依旧是这个世界最合理公平的晋升制度。在高祖太宗朝两次完善之后,礼部会试基本没有什么徇私舞弊的空间。即使阁老重臣们要提拔后人,也只能在这种文人聚会上搞一搞擦边球,靠诗赋文章将自己的出色子弟推出来出一出风头,为后日科场扬名埋一点伏笔。
这样高端私密的文会,等闲士人当然是攀辕莫及。就是归震川与海刚峰的参会资格,也是穆祺舔着一张老脸,拿穆国公府的名帖硬要来的说实话,穆国公世子居然对文会生出兴趣,那简直是京城上流里头一号的咄咄怪事,足以让文官的圈子惊掉下巴。而手持国公府名帖入场的两位先生,便难免要受到一点若有似无的歧视:
连穆国公世子这种人都要巴结,你们的品味到底是有多差呀!
不过,这种居高临下的傲慢往往招致的只是扮猪吃虎式的打脸,如今也决不例外。两位先生都是宽厚的人,言谈中常常帮别人掩饰一二。但穆祺仔细分辨,还是迅速察觉出了端倪京城高端的文会花费不菲,攒局的人当然不会好心到为他人做嫁衣裳。如此大张旗鼓笼络士人,往往是为了让自家的子弟脱颖而出,在入仕之前便积攒一点声望。
这样的用心无可厚非,操作上也相当简单。文会的走向毕竟被主家隐约把控,只要提前漏题预备,再请两个帮闲做吹捧的气氛组,一般都能在集会中压住场面。
但既然是“一般”,那当然就有不太一般的时候。
譬如吧,最近京城中颇有名声的,大概便是兵部阎侍郎在家中开的那一桌“赏春宴”,将飞玄真君御赐的药酒做文会的彩头,名义上是与赶考的举子同领圣上的恩典,实则是想将自己的亲侄子阎之明趁机推上台面,肥水不流外人田。
为了这个目的,阎家筹备得很是仔细,甚至弃选了如今常用的诗赋,特意将体裁锁
定在自家甚为擅长的散文与策论上,希图以奇击正,来个出其不意,趁乱取胜。……然后嘛,他们就一头撞到了归震川手上。
归先生倒也很懂人情事故,写散文都收着两分笔力,甚至没有用自己最为熟悉的题材。但还是那句话,人与人的文学天赋差得实在太大了。人家可能都没怎么用力,但对手却实实在在是一败涂地,连挣扎的余地都没有了。
总之,归震川一挥而就,满座传看文章,一看一个不吱声。虽然都说文无第二,但差距太大了傻子都看得出来。当着主人的面打脸当然不好,但总不能在这么多文人的面前装耳聋眼瞎,胡乱吹捧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