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确不会怪罪。历史总是为现实服务,宗法制度也不能步为皇权让步。往日里仁义道德孝顺祖宗是为了维护皇室的体面,如今大难临头惶惶不可终日,那也就只有苦一苦祖宗了。

保存皇室的颜面,却要牺牲他飞玄真君的权位,怎么,当今皇上是这么大公无私的人么?

至于什么骂名嘛……

读过史料之后,挨骂的反正又不会是他飞玄真君,那又有什么所谓?

保证都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张太岳还能说什么呢?也只有垂手答应了

当然,仅仅送宫中是不够的。这毕竟是烂尾了将近八十年的大项目,如今能在新一届内阁的手中大功告成,好歹也算一件不大不小的功绩。所以世子思虑再三,又亲自写了一张手令,让翰林院拨一笔款出来,将英宗皇帝的史料刊印成册,不仅仅是内阁,就连司礼监、东厂、锦衣卫,各个要紧的所在都要雨露均沾,共同体会翰林院的政绩。

“各处衙门都要送到,这才是公平公正的道理。”世子指尖相对,若有所思:“不过嘛,资料送了这么多,保密的难度未免就大大的增加了。张先生你应该也知道,朝廷的保密水平,一向都是……”

他以一个意味深长的沉默,总结了一切意犹未尽的陈述。

张太岳:…………

他艰难道:“……那如果泄密了呢?”

“如果泄密了,那就是各部堂官的责任,是市井谣言的责任。而非翰林院的责任,更不是你我的责任。”穆祺轻描淡写:“当然,这其实也谈不上什么罪责。张先生,你读过京中曾时兴的《庭院春深锁阁老》么?”

·

即使在皇帝歇斯底里的重拳下,如今《庭院春深锁阁老》依旧在坊间隐秘的流传,从未杜绝,也决计无法杜绝。事实雄辩的证明了。京师百姓的八卦欲望比一切衙门的强力都更强力坚韧,已经绝不是区区一点皇家威严可以制止的了。

以此现成经验来看,文人们连活皇帝都敢编排,还会怕你个死皇帝不成?!

作者有话要说

准备给堡宗上上强度,准备于谦于少保进一步平反(宪宗那一次平反实际上干货很少,只是承认“为权奸所误”,没有扭转事情的定性,更没有道歉的意思,当然是不行的)。

ps:写到半途想起了先前的一个笑话。各个朝代的君王被允许为后代随意选择一位辅政大臣。西周东周大部分选周公,小部分选管仲;两汉的皇帝直接选了诸葛亮。轮到西晋的时候,晋武帝司马炎犹豫了很久,难以决断。这个时候,司马懿悄悄发了私信:

“好孙子,快选我。”

司马炎看一眼私信

,立刻吓得大叫:“我们也选诸葛亮,我们也选诸葛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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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4 章 施政

虽然临时的内阁只是皇帝紧急凑出的一个草台班子,但诸位大人们搭起台子后辛辛苦苦干了十余日,好歹也算是把局势拉回了正轨,有资格考虑一点比较长远的措施了。

也恰恰在这样的当口,已经逐渐习惯了新内阁的六部百官们开始了大安官场承袭百年的传统艺能,即风评时政,或曰背后蛐蛐人。颇有闲暇的大臣们冷眼旁观了数日,将内阁阁臣私下罗列成表,仿照昔日王安石之旧例,给新内阁取了个“生老病死苦”的诨名。

这外号倒也不难理解,如今内阁数人之中,夏衍夏阁老是老病缠身奄奄一息,眼看就要蹬腿,虽然还有个名头,其实根本不理事,占了个“病”与“死”字;骤逢大事推脱不得,李句容李阁老只能唉声叹气愁眉不展,看着都叫人心生痛苦,所以占了个“苦”字。

而所谓“老”者,则指闫阁老许阁老这两位资格最老的重臣,又是暗讽他们暮气沉沉、毫无作为。本来资格老说话最有分量,但现下局势暧昧进展不明,两个修炼多年的官场大模型干脆天天打太极,每日在值房干坐着说不出两句囫囵话,逼急了干脆说耳朵聋了听不见。老态龙钟倚老卖老,望之尤为可气。

老病死苦都是这么一摊稀烂的模样,十数日以来朝廷全部的大事,基本就全部由刚满十八岁入内阁不过二十日却已经受命掌握机要的穆国公世子左右了,也就是唯一的那一个“生”字。生者生机勃勃,世子无论是初生牛犊不怕虎也好,还是慨然担当义不容辞也罢,至少从来不会给朝廷磨洋工打太极。六部的公文送到之后,许阁老闫阁老还在唧唧歪歪装聋作哑,李阁老还在恭恭敬敬等两位前辈训示,世子已经拍案而起,直接拎起公文就走:

诸位阁老都不办事是吧?那太好了,拿来吧您几位!

还准备哼唧几声的闫阁老和许阁老:…………

官场办事也要讲个效率。本来按规矩公文都该先送给权任首辅的闫分宜闫阁老,但眼看着几个橘皮老头哼哼唧唧磨磨唧唧没有个决断,等得心烦的官员们当然更愿意找生气勃勃效率又高又有情绪价值的年轻人。于是一来二往形成惯例,终于有一日闫阁老磨磨蹭蹭来内阁办公,发现自己桌子上居然一篇公文也没有了!

难道如今天下太平,政事居然少到这个这个地步?闫阁老大惑不解,

招来侍卫后一问才明白,原来穆国公世子早早就来了一趟,说这些都是紧要公务怕累着了老年人,干脆一股脑全带走了!

怎么说呢,抢班夺权居然到了这样毫不掩饰的地步,就是闫阁老心态向来平稳,当场都差点气了个倒仰!

这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了,以寻常权力斗争你死我活的习惯,当真非得反击不可。但闫阁老被西苑春深囚过那么一回之后,树倒猢狲散墙倒众人推,手下原本声势显赫的闫党已经黯淡了不少,一时间真是元气大伤,不敢轻动;于是闫阁老思来想去,决定同样羞辱回去,以嘴皮子的功夫堂堂碾压。

考虑到穆国公世子的文化水平,他也不搞什么文绉绉的,直接挑了个大家都在的时候对着空气指桑骂槐,披头盖脸一通怒斥,劝告某些年轻人好自为之,不要太过于气盛,至少要有点尊老的素质!

声色俱厉的骂完之后效果显著,至少穆国公世子是目瞪口呆,愕然不能言语了。闫阁老心下略觉快慰,施施然坐好。

而世子呆呆沉默片刻,终于以一种难以置信的口气发声了:

“阁老何出此言!裕王虽然只有二十几岁,却是天潢贵胄,陛下亲自挑选的监国。就算是年轻了些,阁老又怎么能这样毫无忌惮的随便议论!”

闫阁老傻了:……啊?!·

政治斗争斗不赢,吵架吵不赢,内阁局势的主导权基本也就落在穆祺手中了。而机缘凑巧,他亦毫不含糊,开始着力推行自己思虑许久的策略。

参云子口供上交后的第二天,内阁即行文河南及周边省份,敦促各地的官员审查本地宗藩与尹逆勾结往来的罪行,并将过往诸多不法情事一并呈送。各地在京城均有眼线,只要收到内幕消息后再与公文一对照,立刻就能明白内阁的暗示:和宗藩们翻老帐的时候到了!

自从老登不做人废黜了不少对宗藩的限制之后,地方的龙子龙孙横行霸道肆无忌惮,将当地的官吏坑得很苦。譬如现在身陷囹圄每天被打得死去活来的尹王,生平的爱好就是强占他人的房屋土地,将活人投到老虎圈里,看人挣扎取乐;先前为了扩建王府,还曾数次鞭打洛阳的通判、长史,拔光了头发胡子来逼迫他们交出土地。

先前有皇权曲意庇护,地方官吏尚且无可奈何,如今一朝天翻

地覆,本地的父母官当然要报复个痛痛快快。就算宗室们的身份不能随意加刑,当地也绝对会掘地三尺穷尽手段,将各位造粪机器历年以来积攒的小金库扒个精光不可睚眦必报磨牙吮血,如此斗志昂扬的积极性,是绝对不容怀疑的,

这样的心境曲折,当然也在内阁的洞悉之中。而穆祺之所以悄然默许甚至有意纵容,除了要为后续的宗藩改革准备舆论基础之外,也是想方设法要省一点开支。时到如今,席卷了半个东亚的小冰河期已经隐约显露出了苗头。自今年下半年开始,中原及北方各省份的旱涝水患便是轮番上场百花齐放,几乎没有停歇的时候,而老道士多年玄修挥霍无度,府库里的的储备所剩无几。天灾人祸彼此推动,才会搞到老登后期那种“户如悬磬 、“家家皆净 ,近乎于要亡国的气象。

因此,默许地方官查抄藩王,其实是为各省的府库预备一点储蓄,做将来天灾时的应急。与寻常的抄家不同,这种沾染的谋逆大案的“逆产这是削减地租充实民力的法子,而且思路非常之精细微妙,比单纯的削减俸禄效果更好。张太岳数日以来都跟着世子办事,见到这份奏折后也大为钦佩,真心实意的连连赞叹。但世子只是从容抬了抬手,谦逊的表示了推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