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旬邑,此次回都城,容不得半点闪失,时刻要谨言慎行。”
旬邑知道自己方才“假世子”之言有失,双手合揖,重重答:
“诺!”
旬邑把黑风牵走,小相爷每次回都城,都要在这座山上看一眼,俯瞰都城风貌。
“云洲兄,别那么严肃嘛,这里又没有外人。”
说话的是北朝世子沈裕,为了保密身份,他扮作侍卫模样,他本来恨不得将凌云洲生吞活剥了,但随他一路入曼国都城,沈裕发现自己虽“贵”为质子,曼国那些个人,从上到下都懒得搭理他,不若在北朝,总有人时时刻刻都有人盯着他一言一行,竟让他莫名觉得有意思。
旬邑瞥了沈世子一眼,说道:“沈世子不会是北朝派来监视我们的吧。”
“旬邑兄弟,怎么可能呢?”
沈裕摆摆手,禁止上去攀上旬邑肩膀。
“你不是知道的嘛,父王欲派兵攻打缦国时,你们凌将军与父王说,缦国虽小,但土地肥沃,百姓安居,有办法让缦国和平归顺北朝。”
“还说,你们君上治国有道,因此父王便命我跟来给你们做个质子,也顺道学学缦国的治理之道。”
早前他们调查这位北朝世子时,不是不知道此人多嚣张,如今转变真像换了个人,一路上逮着机会便絮絮叨叨,旬邑挪了身子,避开沈世子攀上来的手,听他继续啰嗦。
“云洲兄,你不想缦国陷于水火之中,我们也不想,父王常说,他惟愿这天下不再有纷争,战士们不再要战死沙场。我想,我们的目标是一致的。”
原以为他会是个麻烦,不料这沈世子最大的优点就是好汉不吃眼前亏,在北朝帐内举剑要杀了他,一入曼国界内便换了副恭恭顺顺的嘴脸,与他称兄道弟。凌云洲嘴角弯起:
“沈世子,要想学治国之道,可须得吃些苦头才行。”
“是应如此,”
沈世子低眉顺耳地,连连点头:
“你给我多派些人手,监视教教我,我定好好学缦国君上的治理之道,争取早日做到你和父王都满意,让两国百姓受益。”
“我是质子,曼国有什么要求尽管提,我只求有一安身立命之处便可。”
“倒是有个地方,挺适合世子的。”
凌云洲此处顿了顿,假意在思量,沈裕顿觉不妙,父王忽悠他时,也是这幅样子。
“巫州,处曼国最南端,经济犹为落后,闭塞不通。”
“世子要学经商治国之道,若能在五年内,让北朝的生意在那里遍地开花,定叫人刮目相看。”
被送往曼国最荒凉的地段,先不说父王同意助他回北朝,他想逃回去也得穿越整个曼国重重关卡,恐怕是件不可能的事。
沈裕只能打碎牙齿往肚子里吞,咬牙,强咧着嘴,挤着笑:
“定不会让小相爷失望。”
入了都城,凌云洲身边的人都改口称他小相爷,是因此次奉诏回都城,曼国君嘉奖他护国有功,赐封了副相之名。
旬邑将沈世子的马牵了过来,有一种赶人的气势。
“沈世子,人手和车马已备好,接应世子的人已经在山下候着了,世子可即刻启程。”
“这么快?”
“你们不送我啊?”
沈裕不自觉接过旬邑递过来的马绳,看着凌云洲不动声色背对着他,静静看着山下都城的风貌,这个人,你知道他城府极深,知道他分分钟将你从里谋算到外,可就是莫名地并不觉得厌恶,还有些
不舍?
沈裕被自己的想法恶心到了,马鞍上一跃就踏上去巫州的路。
旬邑看着小相爷临风而立,谦谦公子,白衣飘然。
这身装扮,白面书生一般,过于书卷气了。旬邑还看得不习惯,有说不出的怪异感,在晋州,在将士们心中,他是一匹威风煞爽的野狼,狠厉豪迈,杀伐果断。
如今摇身一变,不说话眼神不剜人时,如同柔顺乖巧的猫犬一般。
“沈世子毕竟是北朝的人,我们行事,他不必在我们身边出现。”
“属下们明白。”
旬邑一时弄不清,小相爷究竟是啥样,只是对着小相爷这副柔弱的谦谦公子形象,回话都不禁比在军中小声些。
彼时都城已有春意,凌云洲一路回都城沿路看下来,缦国国土丰沃,君上勤修国政,百姓更得以修心养性,他一路从边境蛮荒战乱遍地狼藉看到缦国丰盛祥和的景象,心中感慨。
“传令下去,所有人,从今日起,依计划行事,不容有差!”
世子马车若是回到都城,这都城里必定风雨欲起,多事之秋将至。
“诺!”
凌云洲回身,旬邑以为他要下山了,往前快几步要去牵马,谁知小相爷扯了自己腰间玉佩,仍到他脚边。
“这么丑的东西,你是去哪找来的?”
旬邑捡起来,看了一眼,这是一个虎纹配饰,就是雕得胖了些,不过和他身上的衣服一样,都是都城最时兴的。
凌云洲扯着衣领子,继续牢骚。
“还有这衣服,领子怎么那么扎人?”
旬邑张着嘴,一时不知该如何回话。这些年行军打仗之时,小相爷什么破烂衣服没穿过,除了铠甲,也从不带什么玉佩,多年未回都城,他倒差点忘了,小相爷当年在都城中,可是玉树临风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