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0章(1 / 1)

茹芫小心翼翼忍着笑,询问两眼哭得像两只桃的世子。

这是第三日,眼看着随国王后就要带侍卫杀进来了,茹芫生生帮子充世子挡了三日。

子充抬眼看着她,眼睛缝被红肿的双眼挤成一条缝,脸上一副看破红尘的悲痛欲绝的表情,虽知道自己不能感同身受,也不该生出嘲笑的念头,茹芫还是没忍住噗哈地笑了出来。

“我都这样了,你还有没有人性!”

茹芫这一笑,让子充气不打一处来。

“对不起,对不起,”茹芫连连道歉,说道:“世子,我已经很有人性地替您挡了三天了,您的母后和大臣们都在等着您主持国事,马上就要带着侍卫杀进来了。”

子充丝毫不为所动,茹芫继续劝道:

“知道您心灰意冷,无心国事,若您还继续躲在此处哭鼻子,随国马上就要乱了。”

“这国事,谁爱管谁去管,这就是个朝不保夕的活计,只有穷尽其极、处尽心机的背叛、算计,”

子充说着又开始抹泪:

“我的一生都只能如此,我真是白活了一场!”

此时茹芫却并不想笑他了,有些人一出生就达到顶峰,可是世子打心眼里是个心软散漫的人,他知道自己肩负不起一国之责,也没办法真的抛下这份责任不顾,这种纠结和痛苦,就像命运一般紧紧地桎梏着他。

“怎会白活呢?”

茹芫想到溪知曾说过羡慕她可以有选择自己生活的勇气,才感到他说的确是真心话。

“这时间,上到您这样的天子,下到普通黎明百姓,都会有各式各样的纠结痛苦,”

茹芫轻叹一气:“世子您,身份尊贵,奴婢斗胆说一句,您也不过是普通人。”

世子不摸泪了,眨巴着泪眼看她,茹芫知道,可能她是第一个敢大逆不道,将一国之主说成普通人的,茹芫接着说:

“每个普通人,都要受命运的摆弄,贫困也好、富贵也好,都会遇到坎坷,只不过,人面对劫难之时,会做出对自己最有利的选择,会拼命护住自己爱的人、在乎的人。”

子充世子全然没有料到茹芫并不打算跟她说这些,只觉得心里宽慰了些许,倒生了几分调侃人的心思,说道:

“若不是看在世子妃的面上,你方才说我是普通人,要是以前,要被掌嘴的。”

若茹芫给他说那些母后早就在他耳边说出茧子的大是大非的道理,他也会将她轰出去,不知为何,世子觉得此时,倒是只有这个来路不明的人能真的明白他。

“这世上有人真的关心我,在乎我吗?”

他早已分不清,那些人是为了权势,还是真的关心他。

“世子,我不知道,都说人心隔着肚皮呢,谁也没法知道别人的真实想法,”

茹芫的话也是出自肺腑,她也不是一个能轻易相信别人的人:“但我知道,我关心谁,我在乎谁,这就够了。”

“关心谁,在乎谁?”

子充红肿的两眼有了些光彩,怔怔问道:“你和世子妃救我,你们出于什么目的?”

“世子妃与我说过她幼年的经历,”

茹芫娓娓道来:“世子妃年幼在水边玩耍,不幸掉到水里,一个素不相识的姐姐将她救起后,自己却牺牲了,世子妃甚至连对方姓甚名谁都不知。”

在缦国初时,两人笑闹去偶遇凌云洲,结果她无意救下了一个落水的小男孩,那时婉婉脸色吓得铁青,茹芫回忆着婉婉说的话:

“芮芮,你知道吗,我总觉得我的命本来早就该结束了,我是因为小时候救我落水的那个姐姐的牺牲才活了下来,我总觉得我是替她活着的。”

“所以,世子,”

茹芫认真地告诉子充:“婉婉相信这世间有很多那样可以为了别人牺牲自己的利益,无私无我的人,我也相信,因为这样的人的存在,他们可能无名无籍,但他们值得在这世间好好生活。”

“您问我为什么救您,我在随国生活了好几年,随国气候适宜,土地肥沃,风景美不胜收,民心淳朴,不瞒您说,我在随国有几所房产、店铺,都是一分一分血汗挣出来的,这里,有我想要关心和守护的人。”

千芮诚心行了礼,带着恳切说道:

“世子,您是可以守护住随国百姓免于战乱的人。”

“值得?”

子充从未从考虑过值不值得的问题,出生王室,自记事起,他便知道,要坐在王位上,需要如履薄冰、小心谨慎,他从未觉得自己肆意洒脱,他从未真正在乎王权,装傻充愣地只不过想维护住一丝丝王权,他的心早已容纳不下那一丝丝微不足道真情。

如今想来,被自己最爱的人所害,子充世子倒觉得可笑:

“他们为什么如此对我,难道我就不值得得到一份真心吗?”

世子的话中有几分自嘲,看起来心绪平复了很多,茹芫想起途径离国那高瘦的小屁孩唐水,于是说道:

“三年前,我途径离国,被一群灾民围住,被一个小孩饿得厉害的小孩狠狠地咬了一口,因为他若是没讨要到干粮,就会被拿去交换,易子而食,一个人在那样的挨饿受冻处境下长大是不可能生出感恩之心的,他只有求生的本能。”

“不过,那小子不错,我把干粮交给他让他藏起来保命时,他把自己名字告诉我了,让我记住他。”

“若一个人遭受命运的胁迫难以自保,她怎么有心思生出对别人的真心呢?”

茹芫意识到自己把话题绕的太远,

“世子,您的处境如今危机四伏,您与随国百姓是一体的,您需得及时行动,护好自己也就能守住随国,”

世子脸上表情又舒缓了不少,茹芫将方才端进来的布巾在热水中拧出,给世子递了过去。“人需得存活下来,才有机会考虑值不值得的问题。”

“我明白你意思了,”

世子接过布巾放在眼睛上,轻轻闭上眼,抚平自己的心绪,说道:“你将母后请进来吧。”

“诺。”这世子不需想就知道人有多钻牛角尖了,看到世子听劝,开心往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