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说明年才有空来看我们吗?”茹芫将溪知引入客堂,朝穗心使了个眼色,穗心会意退下。
荆卫看着自己的徒儿穗心匆匆走掉,还没来得及开口说她这几年怠于练功,竟然连自己几个飞镖都接不住,听茹芫那么一说,赶紧为公子解释道:“千芮姑娘哦不,茹芫姑娘,我们的计划要提前了。”
“看你如今这般气色,想来没有骗我,的确过得不错。”溪知微微歪头端详了茹芫一翻,茹芫就着他的眼神,在原地转了几圈,崩了两下。
“怎么样,不枉你曾经悉心帮我拼凑好这身骨头吧。”
就是这样的眼神,笑意直达心底,不是那种愚钝无知的笑意,是睿智、明朗,从心底里透露出来的开怀的笑意。
这便是最好的谍者。
没人能拒绝。
“嗯。”溪知点头笑。
千芮往门外看了一眼,穗心已经准备好,扬手打了一个响指,几个人抬了几个大箱子进来,放在溪知和荆卫面前,一个一个地打开,四箱沉甸甸的银子,荆卫忍不住“哇”地一声。
茹芫开心地介绍:“公子,这两箱,是三年前跟你借的,另外四箱是利息。”
穗心也拿了一盒不小的银子,骄傲地递给荆卫道:“师父,当初我跟着茹芫姐到随国,您偷偷塞的路费,喏,这是还您的本金和利息。”
荆卫看到也有自己的份,有点语无伦次:“你、你赚了那么多钱,为何信中不曾提起?”
“我都是跟着茹芫姐发财,而且茹芫说了,财不外露!”单徒弟给的这一小箱银子,都是自己一年的俸禄了,为了挣回点面子,荆卫说道:
“你光顾着赚钱,防身之术都生疏了,刚才那个飞镖”
“溪知公子,快尝尝这金蕊茶,这可是非常稀罕的,茹芫姐知道你们要来随国,让我早早备着。”穗心不想听师父唠叨,他也不想想,这么多银子放在院中,不请几个护卫,她再大本事也护不住,有钱能使鬼推磨,钻研防身之术的心思,不如跟着茹芫姐一起做生意发大财,到时候想请多少护卫就请多少护卫。
“那些银子,本就是给你的,你辛苦挣下的,自己好好收着就是了。”荆卫刚想手下徒儿的银箱,听自家公子说出那么大气的话,手又不好意思地缩回来。
“只是,我交给你另外一件事,怎么样了?”茹芫与穗心对视了一下,茹芫心虚地点了点头,穗心走到门外,命人抬进来一架石编磬。
“咳、咳”茹芫一副自信的样子,走到石编磬前,“公子交待之事,自然不敢怠慢。”
穗心躲在暗处,提前掩起了耳朵,荆卫虽不懂音律,听到茹芫敲下的第三个音符,也开始皱眉。
“罢了,”溪知听了一半扶额,示意她停下,好在即将要献给随国世子的石编磬,是八音石所制,只需简单编曲,便犹如天籁,“还有半月时间,我亲自教你,到时候要是出错,可能会招来杀身之祸。”
“公子放心,茹芫自知荒于技艺,想了个法子。”茹芫笑着:“阮烟罗终于被布防制出来了,到时候让舞姬穿上阮烟罗制成的锦衫配舞,阮烟能将女子曼妙身形勾勒出诗意般若隐若现朦胧的意境,那还有人有心思听曲。”穗心听得连连点头,她和茹芫早打算用这款布料赚一笔。
自打认识溪知,茹芫就没见过他生气的摸样,有时气恼了,声音还是缓而柔的。
“那些达官贵人,自然容易被你这些小伎俩糊弄,那子充世子,是个音痴,怎会不在意音曲?”
“溪知公子,我错了,我一定,勤加练习。”
“公子有事交待,都退下吧。”
溪知眼神微微斜了荆卫一眼,荆卫识相地清退左后并退出。
“千芮”
许久没听到别人提起这个名字,突然被提及,她咧着嘴笑着说:
“溪知公子还是叫我茹芫吧。”
溪知这会儿仔细端详起她,她这身随国女子打扮,与之前大有不同,随国女子随性,干活经商都与男子无异,面色也红润,与三年前病怏怏强撑着的样子不同,此时女孩眼中有朝气,不笑的时候显得稳重,笑的时候又很俏皮,让人感觉亲切没有距离感。
“好,”方才她一番炫耀,看她在此处经营得不错,溪知亦为她感到高兴,“这次随我去随国都城,会见到故人,子充世子昔日与缦国联姻,嫁给他的便是”
“我知道,婉婉嫁到了随国,若见到她,恐怕她会怪我来随国那么久却不想办法联系她,我自会与她解释清楚。”
“那就好。”溪知喝了一口杯中的金蕊茶,一股浓郁的荷香,茶味清淡又香气浓烈,“果然是好茶,你有这样的经商之才,若是当年若是当年一直被埋没在相府,实在可惜了。”
“公子不必介怀,都是陈年往事了。当年公子仅凭一面之缘,不进救我,还悉心照料,将我送来随国,公子对茹芫,恩同再造。”
“茹芫姑娘言过了,我曾说过,我救你不是没有所图。”
溪知当年既能进观月楼,又能在缦国王宫出入自如,背景一定强大深厚,溪知行事儒雅,说话温柔,属下之人却对他敬畏惧三分,不知为何,茹芫就是对溪知公子设不起防备心。从理论上说,帮过自己的人,会比你认识的任何人都会更愿意再对你始于援手。
“茹芫但凭公子吩咐。”茹芫歪头一笑:“只是可惜咯,今年的荷花看不着咯。”
“荷花花期足有三月,如果顺利的话,但愿到时候能与你一同往程阳一叙。”
随国国都。
因随国世子子充酷爱音律,随国官员百姓纷纷效仿,随国国都最热闹的酒楼里,吃饭的地方被隔成一个一个的小雅间,酒楼正中有乐人弹奏助兴形成风气。
茹芫与溪知一行赶了几日的路,在此下榻,领桌两个酒徒,已经喝得很尽性,大声说起隔帘能听得清清楚楚的“悄悄话”。
“你大哥我再过段时日,就发达了。”这声音听得像喝得醉意勋勋的大壮汉。
一个听起来尖嘴猴腮的瘦子的声音连忙奉承道:“兄长是遇到什么好事了,可得提携提携弟弟我啊。”
“这还得多亏了王宫里出了件说不得的丑事。”大汉颇为自豪地买了个关子,道:“缦国嫁过来的郡主,竟与随国二世子,子都偷情,被王后抓个正着,现已被暗中押住。”
瘦子听得吃惊不已,连忙发表观点:
“我听说缦国结亲不诚,嫁过来的郡主不过是一个做女婢出身的女官之妹,难怪会做出这等丢人之事。”
茹芫听到此话,腾地从座位上站起来,溪知摁住她的手,示意她稍安勿躁。
“看来,有人比我们先动手了。”
壮汉哈哈奸笑,继续说:
“这缦国女子,礼数比不上我们随国,加上一直被子充世子冷落,难免寂寞难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