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时有相熟的同门来向连云恭喜,大家皆知他是被林渐深选中了要进六王女府的人,以后便是堂堂六王女殿下的枕边人,好听话便向不要钱一般朝他送出。

连云笑脸相迎,一一回应着众人,心中,却并没多少真实的欢喜。

自大师兄做了六王女的正君,归云庄里,就一直有要挑人进王女府侍奉六王女的风声。

堂堂王女的枕边人,想去的人多的是,就在之前,他那最好看的小师弟,听闻是他被大师兄召进京城,不还当场就甩了脸子拂袖而去吗。

其实,这事小师弟真比他合适。

连云不由得长叹了一口气,抬手摸上了自己脸上那道从一侧眼角一直延伸到脸颊上的长长伤疤。

都说大师兄是想报他的救命之恩,一定不会亏待了他去。

可堂堂尊贵的王女,他这吓煞人的尊容,大师兄那诡谲的性子……

哪里是说不亏待就能不亏待的。

罢了。

连云望了这青石板的演武场最后一眼,好在他也并不肖想什么王女。

大不了,就是换个地方练拳而已。

寒冷冬日,虽在屋子里生着地龙,仍叫人缩手缩脚。因着林渐深有功夫在身,便是冬季,身上也暖烘烘的,被叶时薇发现了,便更是愿意赖在他的身边,有事没事的都爱靠在男人的身上。

林渐深虽已向连云递了信,可自然不会立刻就向叶时薇坦白此事,平日里,面上也丝毫不露半分,只与叶时薇说,近日,他有位师弟要来京城投靠。

叶时薇是心大的性子,便说让门房仔细些,别叫冲撞了自己人,之后便忘到了脑后。

林渐深见叶时薇不管不问的样子,心中也觉得满意,虽然人是他叫来的,可要叶时薇细细询问,多多关心,他反而要不满怀疑,一气之下把人轰回去都有可能。

叶时薇自然不知道林渐深这些心里的弯弯绕,她天冷贪睡,睡醒了就爱巴着林渐深取暖,亲亲我我的,十次里有九次要滚到一块去,重又回到那大床上,被翻红浪。

连云来的时候,这两人就还在床上快活,好在王女府上的下人是有眼色的,又早得了王女和正君的嘱咐,虽有些诧异这正君的师弟竟是个破了相的男子,到底不敢怠慢,把人迎进了供人休息的厢房,茶水点心的端上来,好生安顿着。

伺候在王女和正君身边的都是明白人,哪里会在两人欢好时候打扰,等到叶时薇和林渐深两人快活完了,整齐了衣衫,得下人通报的时候,连云已经到了王府有好一会儿了。

“哎呀,你快些去吧,别叫你那师弟等着了!”叶时薇皮薄,面上微红,不由催促着还在给她束发的林渐深。

这般白日宣淫的事情,做的时候还不觉得怎么,这会儿耽误了正事,就叫人羞赧了。

“都是自己人,叫他等一等也不碍事。”林渐深仍旧不紧不慢,站在叶时薇的背后,慢条斯理的给她梳着发。

“哎,这头发我自己来就好,跟你自己的师弟,还摆什么架子?”叶时薇拨开林渐深的手,三两下就搞定了一个简单的发式。

“殿下倒舍不得叫人等。”林渐深斜瞥了叶时薇一眼,见她只顾着对着镜子瞧自己,一付毫无所觉的样子,也觉得自己这小性使的真正徒然,便也笑道,“那便走吧,殿下陪着我一块去。”

想不出名字的一章

连云得了下人的通传,先两人一步坐在正厅等待,正是心中惴惴,原以为能先和大师兄见上一面,待见得王女殿下竟一同前来,诧异之余更添不安。

连云自小和林渐深一块长大,对他这位大师兄的性子,最是了解不过。

庄里人人都说是大师兄感念他救命之恩,愿意为他引荐王女,他是‘救命之恩’的当事人,深谙林渐深的为人,心里却一直觉得未必如此。

此刻见得挽着俊美王女殿下走出来,一付伉俪情深样子的林渐深,心中更是怀疑,便垂着眼睛,见礼之后,只和林渐深叙话,并不去看旁边的王女殿下。

叶时薇被林渐深拉出来见他那师弟,本就是无可无不可的事情,初见之下虽然有点诧异于眼前男子脸上的伤疤,却也知道这会儿装也得装出好修养来,便目不斜视,嘴不多问的正襟危坐。

好在这位师弟也不是多事之人,只规规矩矩的与林渐深说话。

原以为并不用客套许久,可等叶时薇坐在边上发了会呆,便让林渐深支使出去自己玩的时候,她才后知后觉的发现:

说是要自己作陪,却敢情林渐深还有些私房话要和这位连云师弟讲?

叶时薇一走,正厅里两人原本客气疏离的气氛就陡然为之一变。

“大师兄,你叫我进这王女府,是何道理?”刚刚还规矩着的连云,一转眼,就有些咄咄逼人起来,“你该晓得,我并不贪慕……咳,王女殿下。”

“话别说的这么早,殿下的好处,你尚未尝过,怎知道贪慕不贪慕?”林渐深瞧了一眼他这一脸正经的师弟,笑道,“你怕什么,总归是好事,不叫你吃亏。”

“我却不太信你。”连云半点也不跟林渐深客气,冷笑一声,脸上的伤疤一抖,更添几许煞气。

林渐深不由得在那伤疤上多看了两眼,虽说再来一次,他还是一样会拉连云来给他挡鞭子,可到底,对这个师弟,他心中有愧。

平心而论,若不是那道碍眼伤疤,连云也是个相貌清秀的男子。

“信不信由你,我当日说了,我害你毁了容貌,日后必有回报,话放在这了,六王女是不是你的良配,你自己看看再说吧!”

连云嘴上说着不信林渐深,人却是在王女府住下了,俊美的王女这般经常的在眼前走动着,林渐深又时常在他面前显摆王女的宠爱,他那因着毁容而逼着只得如枯井一般的心思,竟也渐渐活络起来。

在连云想来,如林渐深这般貌丑霸道的男子都能得王女爱重,他自己又比大师兄差在哪里?

然而连云动了心思,却并不去找林渐深,而是在寻摸着机会,自己个儿就凑到了叶时薇的身边献殷勤。

一来二去,也渐渐和叶时薇熟悉了起来。

但叶时薇本就没有旁的心思,只把连云当自己正君的家人那么看待,兼着连云常年是一付云淡风轻不苟言笑的模样,就是三番两次的和叶时薇在王女府内偶遇叙话,也不像旁的小公子那样娇软做作,仍是站的直直的正经的说话,一时竟没叫叶时薇觉出什么不对来。

林渐深在王府经营了许久,连云的举动自然逃不过他的眼皮子,何日何时他这小师弟与他的妻主说了几句话,都一一不落的传到他这里。

对于连云的擅作主张,林渐深虽不喜,却也不算恼,他既然叫了连云来,就是真打算把人弄进王府的,又不是糊弄他,若师弟自己就能成事,倒省的他动作了。

偏连云有意,叶时薇却是个棒槌,日日的这么偶遇着,竟也没觉得有哪里不对。

这阵子,连云那着急上火却又不敢造次的模样,直叫林渐深见着就好笑。

直到此时此刻,林渐深才真正下定了决心要全力助连云成就好事,他这师弟,虽对他心有芥蒂,却性子简单,不做作,好拿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