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比你的名字好听多了,”她嫌恶道,“谢庭茂听起来像个七八十岁的老头,黄土都已经埋到脖子了。”

谢庭茂暴怒说这是请大师算出来的,你别给老子胡说八道。

他站起来痛斥宋绫文盲,宋绫不以为意,说诗经都没看过,你他妈的才是文盲。

郑维仪在玄关处站着,听完了里面两个人从闲聊到大吵的全过程。客厅那边的电视也热闹得很,谢庭茂和宋绫根本没注意到他开门回家的声音。

宋绫说的那两句诗谢兰昼曾经一字一字地教他念过,那时候她就是这样告诉四五岁的小郑维仪:这里面藏了你的名字。

只是后来他的父母和他短暂的童年一起消失,这两句艰涩的古文当然也不会再有人对他提起,连郑维仪自己都快要忘记了。

郑维仪回神时仍站在门边,他听到宋绫的声音正在叫他。

“你发什么呆?”宋绫拽着他往厨房走,“我要饿死了。”

室内有明亮的、暖黄的灯光,是曾经为他熟悉的“家”的样子。郑维仪回握住她的手,开口时声音有一点哑:“知道了,你想吃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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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郑维仪开车去上班,顺便把宋绫送去她的园子里。宋绫在路上低着脑袋摆弄手机,郑维仪提醒她这样会头晕。

宋绫说她刚把谢庭茂拉黑了,不爱跟傻子说话。

郑维仪点点头说干得好。

他看了看身边正在拨弄车载玩偶的妻子,忍不住要问昨天那两句诗她是怎么知道的。宋绫已经对自己说过的话全无印象,茫然道是哪一句。

“就是……”郑维仪想要提醒她,不知道为什么又有点不好意思,“有我名字的那一句。”

宋绫倒是很平淡地哦了一声:“是老陈教的啊,老陈很厉害,她什么都懂、什么都会。”

她让郑维仪看门口挂的木匾,说这个也是陈老师写的。

“‘映山红与韶亭紫,挽住行人赠一枝’,”宋绫指着一枝园艺那四个字告诉他,“她说这个意象好,让我们记得看到路人就拉他进来消费。”

宋绫说陈老师是八十年代公派留学的博士生,正经学贯中西的知识分子,但不知道为什么人有文化到这个程度,还是会特别爱钱。

郑维仪听笑了,说是吗,宋绫见他不信,就拉着他下车,进去看贴在门内的一副对联,和门口木匾上是同样虬劲方正、力透纸背的魏楷,左右各写了招财进宝和黄金万两。

宋绫看得皱起脸:“这个实在太土了,我都不想贴在外面。”

郑维仪还是笑,说这是老师的美好祝愿。

直到他走了,玉禾真才慢吞吞地从仓库里走出来,说我看你们这样子,最近一定感情很好吧。

卡勒摇着尾巴踱上前,贴在宋绫的裤脚上嗅了嗅,宋绫弯腰揉了一把它的脑袋,问玉禾真这话从何说起。

玉禾真回答:“你身上都是他的味道哦,不过你自己感觉不出来……果然夏天要过去了啊。”

宋绫说你吟的又是哪门子诗,我怎么听不懂。

“马上就是秋天了嘛,”玉禾真红着脸,凑近她小小声说,“秋天是那、那个的季节,你不知道吗?”

第17章 | 0017 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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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气不像前阵子那样热了,肖以晴和陆悉也已经结束暑期实习,回学校上课去了。小姑娘走之前还抱着卡勒要死要活,反复恳求两位师姐一定要经常给她发小狗的照片来。

玉禾真看宋绫对她的话没什么反应,又支支吾吾地补充道:“不过也不着急,还有半个多月的样子……你到时候就别过来干活啦,那个,多休息……”

宋绫知道她的意思,每年初春和入秋后是一段特殊的时间, ? AO和伴侣们会比其他人多出几天合法假期,国家支持他们借此机会去解决一些隐秘的“个人问题”。

“这个就是发情期吗?大概要有几天?”宋绫很好奇地转头去问玉禾真, ? “期间就是一直不停地交配?干那种事儿就这么有意思?你也是Alpha,你试过没有,什么感觉?”

玉禾真被她这一串问题惊得从脸红到了脖子,一边胡乱说你别讲了我不知道一边慌不择路地逃了。宋绫在原地若有所思地看着她的背影,心想要不然我回去问问郑维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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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她没有机会向郑维仪请教生理知识了,因为何春龄打了电话来叫她回去吃饭,还特意嘱咐她一个人来,别带上维仪和阿真。

宋绫到家之后发现连宋立成也被支走了,家里安静得反常,只有何春龄独自坐在餐桌边上戴着老花镜看手机。

“梨宝儿,你来,”何春龄神情紧张地向她招招手,“我找了好多文章报道……你看看这个。”

宋绫接过她的手机,一眼就看见了屏幕五颜六色的大标题:发情期Alpha有多可怕?

下面附了许多粗糙的合成图片,总之力求恐怖和血腥,图文并茂地将他们形容成咬合力堪比鳄鱼、一掌能打死老虎的人形怪物。

“……老天爷,”宋绫将那手机反扣在桌面上,远远地推到了餐桌的另一端:“这种账号发的内容都是造谣,爸爸不是跟你讲过别随便相信网上看到的东西了吗?”

“那我还有什么办法嘛,”何春龄有点着急,“我们家可从来没有过什么Alpha,妈妈哪里知道他们会是什么情况呢?”

“你当时想和小郑结婚,我看你和你爸爸两个都讲得那么笃定,我想反正也是好事情,就没再说什么……”她又把手机够回来翻看,“我最近想想,这事是不是办得太草率了啊?”

宋绫叹了口气,耐下性子有理有据地安慰忧心忡忡的母亲郑维仪平时看着多正常的一个人,说话轻言细语比我还温柔得多,哪里至于突然就性情大变了?

“而且我身体很好的,你知道的啊,我连感冒咳嗽都好几年没有过了,”宋绫继续对母亲讲道理,“再说我力气也很大,郑维仪那腰看起来比我还细,我还能制不住他?”

宋绫天天在户外劳作,确实是锻炼得挺健康,何春龄又回忆了一下女婿高挑颀长但又近于瘦削的身形,稍微放了点心。

“你自己心里有数就好了嘛,”何春龄拍拍她的背,“知道我们梨宝儿从来不要人操心,那妈妈也想要你好好的啊。”

宋绫弯起胳膊作健美选手状,向母亲展示自己的肱二头肌。

何春龄笑起来,伸手捏了捏女儿柔软的小肚子:“宝贝,你这都是肥肉呀。”

宋绫深吸一口气把肉缩回去,说没有的,你摸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