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园种的杏树桃树都在盛放,苏梅粉映衬着层层叠叠的枝干,随风摇摆。

他收敛了满肚子的坏水,面上装出几分隐忍和委屈的模样,羞怯的感谢:“多谢。”此时耳根上也恰到好处的泛着一点红。

褚戈开了口,声音恰如他想的那般端正有有磁性,安慰他莫怕。

姜存云那双流转动人的桃花眼满怀感激的看着褚戈。而褚戈似乎有些难耐他太直接的眼神,低声又安慰几句,转身走了。

他转身的瞬间,姜存云的眼睛里面的哀切感激就收了回来。变的意味难明,带着些许狭促,嘴角上扬。肚子里不知道在想什么鬼蜮伎俩。看着褚戈的背影就像是狐狸看到了自己的猎物,势在必得。

转身懒懒散散的掐着朵桃花,汁水在他手上染了红。

不久,褚平宣就交到了一个有趣的“好友”。

他带着姜存云回自家玩,褚戈恰好休沐在家。姜存云见到褚戈时装作意外的惊喜着。而褚平宣有些怕他大哥,只匆匆介绍这是他朋友就拉着姜存云跑了。

姜存云被拉住后回头看了一眼,对着褚戈笑的有些不好意思。眉眼间像是有满目春意,眉梢弯着,眼角含笑,唇红齿白,好不娇艳。

褚戈矗立在厅堂没走,和他回眸对个正着。

他哪知道姜存云心中想着,来日山高水长,算你倒霉遇着我。

姜存云想让一个人喜欢他真的很容易。平时的叮嘱关怀,帮着人记下学堂作业,不时送个礼物再聊表心意。褚平宣不过月余就对他推心置腹。

他趁此打听了很多他大哥的事情。

果不其然,端端正正人如月,平生就没有做过出格的事情,行事允执厥中,严肃认真。听的姜存云愈发想将人勾搭到了。

褚平宣那傻孩子就是被家中惯坏的,什么心机都没有。所以姜存云制造机会的可能更多了。

褚戈就遇到了一次又一次的“巧遇”。

姜存云去厨房拿着点心恰好就要遇到正在演武的褚戈,对着人精壮的肌肉和日光下的汗水心中色的要命,面上还是羞羞的泛红,褚戈也不知道为何,明明在军中大家都赤膊相对,不觉什么,但是对着姜存云羞着的目光就不太自在。赶忙披上了衣服。

姜存云递过来一个手帕:“褚大公子,你擦擦汗吧。”手指似有若无的在对方手心点了一下。

褚戈没发觉,擦掉面上汗水,随口道:“你跟平宣同龄,也喊我声大哥吧。”

见着次数越多,他发现对着这少年颇有善感,故而听着大公子觉得别扭。

姜存云很是高兴的样子,眉眼弯弯,亲切的喊了是“大哥”。

褚戈看着他,也应了声“嗯”。

开始时,姜存云接近褚平宣确实怀着目的,但是时间久了也觉得这人可以结交,故而又多加交付了几番真心。

对于褚戈,更是日渐“沉沦”。

原因无他,这个人就像是他初见时预想的那样,硬朗与柔情兼顾,待人为善,对己严苛。纯情的不像是早就及冠的人,看着他若即若离的引诱毫不察觉,还动辄脸红。熟了之后还会故意咳嗽一声,轻斥自己别闹。

姜存云每每委屈的低头,对方就又无奈作罢。

这种被宠着的感觉让姜存云跟吸食寒食散般,欲罢不能。他谋取全部的心思想着布张大网,一点点的请君入瓮。

他亲生母亲走得早,不过半年就有了继母。而有了继母也就有了后爹。在府中不受待见,只是勉强维持生活。但是姜存云哪是那般任人揉搓的人,他在一次宫宴上故意露才,又装作懵懂天真的样子博得了皇帝好感,选给了一个皇子做伴读。生活自此好了许多。

早早地他就看破了很多人情世故,自己也练的一颗玲珑心,面上被欺负了,背地里都要加倍的讨回来。

所以才见着褚戈这样风光霁月的人就控制不住被吸引。

想拉着人占为己有,让对方全心全意的做自己的不二臣。

就这样一直在接近着褚戈,有意无意敲扣对方的心门,两个人接触多了起来。也曾一起踏青,褚戈纵容着姜存云满目草长莺飞的少年郎模样;也曾褚戈换班后在宫门口等着姜存云,领着他去买上京最好吃的糕点;也曾一起淋过上京六月的雨,吹过七月的风,看八月日过,九月秋情。

姜存云此时都不知道在拉对方入深渊的时候,他也赔着自己的。

他鲜少做这样伤敌一千,自损一千二的蠢事情,一生就两次,却都没有后悔。

直到那年冬日,他才惊醒,继而彻彻底底的明白自己的心思。

他继母心思坏的很,给他破棉絮做的衣服,面上看着是厚实的,穿起来却一点都不保暖。

在室内烧着碳还好,室外就不行了,他每每被冻得面色苍白,唇也打了蔫。

褚平宣只以为他是身子虚弱,对此无措。

褚戈下朝后在宫门口接下学的人,远远的就看的冻得不成样子的小孩,没想太多牵住了姜存云的手给取暖。他练武常年火气旺盛,温暖顺着接触的地方传过来。烫的姜存云心一直在跳,慌乱的不行。相握着的手心出了薄汗。

他听见褚戈皱着眉,摸了数下他的棉衣,随即气笑了:“这衣裳是你家中做的?”

他跟着他父亲待过军营,听人闲聊的时候知道,有贪官想吞将士们做棉衣的银两时,会以次充好,拿着破絮当棉花,看不出来,但是他手仔细一模就发现了。

褚戈鲜少动怒,此时真的是气到了,赶忙就自己的外袍脱下给姜存云穿着。

褚戈的气息就这样铺天盖地的往姜存云袭来,他整个人都有些呆愣了,不知道是天寒会凝固人的心思和感官,此时,他仿佛听不清楚褚戈在他耳边说些什么了,他只记得自己回了声好。

姜存云穿这样的棉衣十年多了,第一次有人见着了就心疼的不行,细细的摸着料子,发现是破絮做的。然后就毫不犹豫的给予自己他的温暖。

姜存云将头埋在手中,哆嗦着,泪流满面。

他栽了,栽的心甘情愿。只是后悔以往对着褚戈的种种撩拨和伎俩,种种掺杂着私心和不诚挚的手段。

想要真心,只应该用另一个跳动的,鲜活的心去换。而不是手心勾着几下,或者眼角多情的望着。

褚戈以为他是难过家中的肮脏心思,心疼的一下下拍着姜存云的后背安抚。

回家后,褚戈派人悄悄地给他送了好些棉衣,瞒着他继母的视线,怕给姜存云带来事端。

那边他又找人查了他继母母家的许多见不得明面的东西交给了大理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