勇士秦文瑞脱下外套,裹在同样瑟瑟发抖的邱池身上,边尖叫边朝 机场的羽绒服店狂奔。
陆续下飞机的几位北方乘客们脚步都放慢了,一个个看得津津有味。
毕竟大雪哪有被低温暴击的嘴硬南方人好玩。
尽管几人裹得严严实实,但在出航站楼的那一瞬间,还是齐齐被凛冽的朔风扇了好几个巴掌。
练和豫去过不少地方旅游,但那些地区大多温暖舒适,这么大的雪他也是头一回见。
这泼天的大雪像鹅毛、又像柳絮,洋洋洒洒不知来处;握上一把,毫无春日里受过阳光暴晒过后的暖烘烘绵软手感,反而干冷刺骨、颗粒感极强。
好在出行前定的是配了接驳服务的酒店,他们没走几步便被礼宾员接上了商务车。
一行人里就属邱池身子最弱,冷得上下牙齿打颤的练和豫懒得同他客气,将人撵上带座椅加热的副驾驶后,与另外两人飞快缩进了商务车后座,将漫天飞雪隔绝在车外。
雪厚路滑,尽管车轮胎上缠了防滑链,但为了保证安全,马路上的汽车不约而同地保持着较宽的车距,速度也开得极慢。
商务车司机座的礼宾员怕几人无聊,在等红灯的间隙,他从中央扶手箱里掏出四本长白山旅游手册一一分发。
练和豫将手从裴衷暖和的毛衣底下抽出来,翻开印着酒店logo的小册子。
尽管长白山不在五大名山之列,但其在历史上的地位也不容小觑。
从《山海经》中的“不咸山”,到女真族祈求国运昌隆、承平盛世的圣山,长白山承载了太多文化底蕴与信仰之力。
练和豫定的酒店位于长白山西坡,它自带温泉、出门就是雪场。
他们到得还算早,刚巧赶上中午的饭点。
四位南方人的心思全在玩雪上,放下行李后火急火燎去商业街吃了个地锅鸡,便在雪屋前分道扬镳了。
与兴冲冲抱着滑雪板往山顶上冲的秦邱两人路线相反,练和豫租了辆雪地摩托,载着裴衷朝另一头开去。
掠过黑白相间、只剩下枝杈的树丛,雪粒子呼啦啦地朝人身上砸。每开上个十分钟,练和豫都得停下来抹一把护目镜上的雪泥。
好不容易走到一片开阔的地方,练和豫转头朝身后的裴衷吼道:“抱紧,我要漂移了”
感受到腰间收紧的力度,练和豫先将速度提到最高,随即松开油门任其减速、将车头迅速向右打满。
雪地摩托带起一片雪粉飞溅,呲出一道壮观的雪墙。
漂是漂起来了。
但他们俩也连人带车地栽雪里了。
大路边的雪厚得要命,车陷进去以后拔都拔不出来。
后座的裴衷连滚带爬地从车上跳下来,像野狗刨坑似的,把摔得晕头转向、倒栽进厚厚的雪层里的练和豫挖出来。
好在出发前老板给他们都配了对讲机,不多时,裹得严严实实的伙计赶着马拉爬犁赶了过来。
伙计还在铲雪,叫两人先坐马拉爬犁上山。
练和豫坐在红底绿碎花的马车上,与裴衷一起敲着冲锋衣上冻出来的冰层,两人不约而同地笑出了声。
“太尴尬了。”练和豫歪倒在裴衷肩膀上,“好在老秦不在,不然指不定被他们俩损成什么样。”
回酒店时天色已近黄昏,在冰砖堆成的冰屋里吃完火锅,四人穿着泳裤,舒舒服服的滑进室外温泉里,一整天的入骨饥寒终于彻底褪去。
此时正值长白山的粉雪季,钻石星尘般轻盈绵软的雪花簌簌落下,叫练和豫不得不想起小时候常吃的、用刨冰机磨出来的绵绵冰。
而常与厨房打交道的裴衷和秦文瑞则一致认为,这雪落得更像打翻了的盐罐子。
雪月交辉,温泉中的水汽腾腾蒸起,在岸边的树枝上凝华成一簇簇雾凇,颇有种千树万树梨花开的壮观景象。
温泉旁垒着厚厚的松软雪块,带着热气的巴掌一呼上去便会留下个边缘清晰的掌印,直到纷纷雪花重新将坑洞填满。
练和豫不想带着一身印子来泡温泉,在出发前特地禁欲了三天,坚决拒绝裴衷各种形式的勾引。
因此,他刚一下水,便对上了裴衷眼巴巴的可怜眼神。
练和豫被盯得心里发慌,下意识游得远了些。
可温泉就那么大,他游到哪里,裴衷就跟到哪里。
“年纪大了,看不得这种场面。”秦文瑞将手搭在邱池肩膀上,幽幽开口道。
“呵呵,论恶心哪里比得上您老人家。”
练和豫翻了个白眼,夹着嗓子地学了几句秦文瑞在飞机上的腻歪话,“宝贝快再吃一口,不然哥哥也不想吃了;把手套带好,长冻疮的话宝贝的手指头会难受的!”
“宝贝的手指头会难受的~”
练和豫连语气都模仿得惟妙惟肖,尴尬得邱池沉到水里转过身去,假装自己在仔细欣赏温泉外的雪景。
恼羞成怒的秦文瑞从岸边扒拉着出几个大雪球,专朝着练和豫的脸上砸,尽数被裴衷这个1.5开门冰箱全数挡下。
邱池今天吹了风、温泉里的水温又太高,他才没泡多久,就被秦文瑞半推半劝地带回了酒店。
电灯泡一走,裴衷便理直气壮地绕了个圈,从背面环住练和豫,把下巴垫在对方肩膀上。
练和豫在岸边堆着小雪人,任由裴衷在自己的后颈上啄吻。
他反手摸了摸裴衷沾着水汽又凝结出冰霜的头发,感慨道:“这么会撒娇呢。”
“你堆的是我吗?”裴衷问道。
他顺便从旁边捏了把雪,搓成团递给练和豫,为对方的四不像雪人添砖加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