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1 / 1)

决意要抱大腿的,也打定了主意赖在大帅府哪儿也不去,也明知道,跪下谢恩,是最好的选择。

可那股子憋屈,早就塞在了胸口,像是一团棉花塞在瓶口,如今瓶口的瓷片,已快要裂开。

“几位太太”

她抬起头来,正视三个太太,又扫了一眼躲在二太太身后的春芽。

“我先谢过大太太宽容。不过今日我还想再跟太太们啰嗦几句,大太太,我可以讲吗?”

原本大太太有些意兴阑珊,听胡曼曼要讲,手里的佛珠放下了,她本不怎么爱管事,对胡曼曼也有些印象,几番爱惜,却不知道她要说些什么。

“讲!我们大帅府又不是老古董的地方咯,要学进步,讲民主的。”三姨太眼尖,见二太太要说话,赶紧插话。

大太太也点了头。

外厅,几个丫鬟,还有赶过来的张妈妈,都听到了胡曼曼的话,而内厅里,袁小花,连同几个主人身边的大丫鬟,也静静地听着。

胡曼曼便顺着心里的想法讲了下去:“大太太吃斋念佛,却没想过府里的丫鬟们,来到了比家好一百倍的大帅府,也想把日子过得比家里好一百倍。”

“大太太拿鲜花供佛,我们这些小丫头,只懂得采些鲜花装饰自己的屋子,不过图个开心,也能忘掉许多不快,大太太是菩萨境界,我们却是俗人。”

她声音娇柔,语调也婉转非常,听起来不像是据理力争,吴侬软语的调调,倒像是在唱着什么小曲儿。墙角,一抹深绿色的影子退了回去。

“俗人就想着沾沾花的好处,沾些香气,就有了花瓣浸的发油,发油比外面的实惠,这才有人买,归根到底,不也是丫头们想着妆点自己,图个开心吗?”

“那些花瓣,掉在泥里,入了秋,再经冬雪,来年又成了春泥,又哪儿有待在屋子里,沾在女孩子们身上头上好?”

这么一长串话说下来,胡曼曼稍稍停了一会儿,再度定定地看着春芽:“有人看不惯咱们丫头穷开心也就罢了,可我竟想不通,我房里的东西,没得几位太太的令,她就敢进去一通乱搜,是什么道理?”

“我一时没被太太定论,就还是少帅的丫鬟,她可以搜我的房,那我就也有权利搜她的,香珠的,三妮的,是吗?”

“我有错受罚,那么今儿,春芽也得受罚。”

她的话此为止,此时,内外厅俱是一片寂静。是啊,假如胡曼曼有错,春芽也摘不出去,她这是私下翻人家东西。

胡曼曼说地没错。厅里厅外的几个丫鬟,下人,都听着了,不光听着,还挺受用。她不光是在为自己申辩,也是替他们这群人叫屈。掉在地上的花瓣捡起来,想个用途,图个开心罢了,他们又何尝有错,胡曼曼受罚,岂不是给他们这样憧憬美好的下人们兜头一盆冷水?

“受罚?”沈纪堂走了进来,冰冷的目光逡巡过厅内众人:“我的丫鬟,不用受罚。”

他拿过桌上那支盘尼西林,冷冷地看着春芽:“以后谁没得太太的令,就敢进别人房里搜东西,我的枪子可不长眼。”

他冰冷的目光和威压袭来,右手放在枪套上,飞速地拔出了手 枪。

黑黢黢的洞口对准了春芽,她咬紧了牙关,腿一软,跌倒在地上,连连求饶:“少帅,我错了,是我的错。太太们,快救救我。”

她怎么也忘不掉,那天晚上一声枪响,秋果一身是血从少帅房里被抬出来的样子,每一滴血,都像是滴在了她的心上,蔓延开来。

大太太站起来:“纪堂,府里不能再出人命了。春芽是二太太家里带来的,情分非同一般。”

在沈纪堂和他的手枪面前,哪怕二太太也不敢出来替她的贴身丫鬟说情,要不是大太太,恐怕沈纪堂手 枪的扳机已经扣下去了。

大太太凝望着沈纪堂,终于,沈纪堂把枪收回了枪套中:“再有下回,谁求饶都没用。”

说完,他转过头对胡曼曼道:“跟我过来。”

胡曼曼便乖乖跟在了沈纪堂的后面,跟他进了书房。

从内厅到书房,只是短短的一点儿路,胡曼曼的心却提到了嗓子眼,她没想到,沈纪堂会恰巧回来撞见这事儿。

而且他竟开口在这么多人面前帮了她。

她是真的抱上沈纪堂的大腿了?胡曼曼有些不敢置信。

啪嗒。

沈纪堂站在书桌旁,手一松开,那支盘尼西林滚落在了地面上:“这东西你没用?”

小小的玻璃瓶在地上滚来滚去,幸好没碎。胡曼曼连忙蹲下捡起来,擦了擦:“少帅,我病好了,就没舍得用,打算”

沈纪堂冷冷地看着她,她顿时闭了嘴,说不出话来了。

她错了,沈纪堂的大腿并非这样好抱,她闭上嘴,自动往后退了好几步。

“你很缺钱?”沈纪堂淡淡开口,眼光落在胡曼曼身上不曾离开,带着一丝不悦。

是啊,她得多筹钱,才能确保日后出了大帅府,能好好地生活下去,自然得是越多越好,她甚至寻思着做个小买卖,做买卖也得找铺面,那又是一大笔钱。

她还什么都没说,他那目光就像是嫌弃自己给他丢了多大的人。

胡曼曼在心里叹了口气,到底是男主,根本不懂人间疾苦。

不过,缺钱也并没什么可丢人的。

胡曼曼露出惯常的丫鬟微笑:“能把女儿送进来做丫鬟的,哪会不缺钱?日后我还得出府,想多攒点钱过日子。”

听到出府二字,沈纪堂的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下,不悦的目光微滞了一下,很快就恢复如常。

“少帅,我得去准备晚餐了。”

“等下。”沈纪堂打开书桌的抽屉,拿出了一个信封,信封上印着红色的大字:第二军。

他从信封中取出一沓钱,递给了胡曼曼。

胡曼曼愣住了,没敢接,她站得又远,沈纪堂的手臂便这么定在了半空中。

“刚才不是帮你,”他看了一眼胡曼曼,“做我的丫鬟,不能被人欺负,更不能太缺钱了。”

“拿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