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1 / 1)

穆裴轩顿了顿,道:“是。”

段临舟反问道:“小郡王想娶一位什么样的妻子?”

这话将穆裴轩问住了,他从未想过自己会和一个什么样的人共度余生,可无论如何,好像都不该是段临舟这样的。

穆裴轩被他这商议买卖的语气气笑了,抱着手臂,冷笑道:“段老板好大的口气。”

段临舟又隐忍地咳了两声,叹了口气,说:“小郡王,如今边南局势不稳,京都新帝年幼,尚且自顾不暇,一旦生乱,只怕于安南侯府大不利。”

穆裴轩心中一凛。

“有一句话说来冒犯,小郡王不要见怪,”段临舟悠悠一笑,道,“今日的安南侯府,也不是百年前的安南侯府了。”

过了许久,穆裴轩嗤笑道:“如此说来,段老板用心良苦,全是为我安南侯府?”

段临舟笑了笑,说:“自然不是。”

“段某是个商人,自然不会做对自己没有好处的事,”段临舟意味深长地说,“小郡王,无论如何,安南侯府始终是侯府,而段家,日进斗金也好,富可敌国也罢,终究是商贾末流。”

“将来你我成亲之后,段家,还需仰赖小郡王多多庇护。”

穆裴轩沉默须臾,嘲道:“段老板,不愧是商行翘楚。”

段临舟道:“小郡王过誉了。”

他又笑了下,说:“其实小郡王和我成亲,算来,实在是划算得很。”

段临舟道:“我活不长了。我死了之后,段家是你的,你也大可另娶,日后娇妻美妾,又有何不可。”

“我也只不过占小郡王一两年光阴罢了。”

4

宴席热闹,穆裴轩是安南侯府的小郡王,来观礼者众多,附近几州有头有脸的人都来了,席上觥筹交错,多的是道喜之声,好像这当真是一桩天作之合的好姻缘。

笑话都留在人后。

穆裴轩酒量奇佳,心中又憋了气,有酒来敬,索性来者不拒,只有亲近的看得出他心情不佳,可今儿是他大喜的日子,自然也不好说什么。

酒过三巡,就有人起哄着要去闹洞房。

穆裴轩是安南侯府里嫡出的少爷,还是在皇帝面前挂过名,御口亲封的小郡王,有意和他相交的纨绔不在少数。饮了几杯酒,这些纨绔的性子就出来了,也顾不上这门不当户不对的古怪亲事,照例要热闹一番,撺掇着穆裴轩要去看他的新娘子,见一见这名满天下的段老板。

穆裴轩逡巡一圈,对上几双眼睛,有当真想凑热闹的,也有想看他笑话的,穆裴轩扯了扯嘴角,说:“闹什么洞房,谁不知道小爷那新娘子是玉做的人,被你们这些粗手粗脚的闹出个好歹,你们赔小爷一个新娘子吗?”

穆裴轩再不喜欢段临舟,可今日是他们成亲的日子,断没有让别人看他们笑话的道理。穆裴轩想起段临舟那张苍白的面容,透着病态的青白手指尖,他将酒杯往面前一丢,道:“喝酒,今儿是小爷的喜宴,你们不喝趴下,就别想出我安南侯府的门。”

瑞州知州家的二公子于靖笑道:“穆二,我们喝趴下没什么,你要是喝趴下了,当心段老板不让你入洞房。”

穆裴轩嗤笑道:“就你们,还不够瞧。”

一人喝得有些上脸,大声道:“喝他!今儿非得把穆二灌醉了!”

你一言我一语的,自也没人再提出想去闹洞房了。

等穆裴轩自宴席上脱身时,也难得的有了几分醉意,身后的酒桌上都是喝醉的纨绔子弟,抱酒的,趴桌子的,足见没少喝。

分墨扶着穆裴轩要去新房,迎面正碰上张老夫人和安南侯穆裴之。张老夫人嗅着他身上的酒气,皱眉道:“怎么伺候的?就由着你主子这么喝?”

分墨低下头,小声道:“是小的思虑不周,请老夫人恕罪。”

“行了,”穆裴轩靠在分墨身上,半眯着眼睛,说:“今儿是我大喜的日子,多喝几杯怎么了?”

他话是半点儿不客气,穆裴之瞧着穆裴轩,叹了口气,说:“阿轩,我知道是委屈了你……”

穆裴轩脸上没什么表情地看着穆裴之。二人虽是一母同胞,可兄弟间却天生不亲厚,穆裴轩得已故的老侯爷喜欢,带在身边,穆裴之是由张老夫人一手养大。

穆裴之比之穆裴轩张扬昳丽的面容,少了几分锋芒,显得敦厚宽和,有几分文人气。

兄弟二人论长相,穆裴之像已故的安南侯,而穆裴轩,却更肖张老夫人,性子却迥然不同。

穆裴之顿了顿,吩咐身边的侍从,道:“给郡王拿一盏醒酒汤来。”

穆裴轩不再理会二人,带着满身酒气,穿过朱红回廊,转眼新房在望,看着灯火通明的楼阁,穆裴轩罕见的,脚下踌躇起来,心里憋闷烦躁得要命。

穆裴轩盯了片刻,心想,他烦什么,该担心的是他段临舟,不是自己。

想罢,抬腿就朝新房走了过去。

穆裴轩的院子里多了几个生面孔,是段临舟陪嫁的下人,见了穆裴轩,都规规矩矩地行礼,叫了声郡王。

门是下人推开的,穆裴轩进去时,一眼就看到了坐在床榻边的段临舟。

四目相对。

桌上龙凤双烛正燃着,二人俱是一身红衣,直到此时,穆裴轩方有种真切的,和段临舟成亲的荒谬的实感。

段临舟没有动,一双手搭在腿上,静静地看着穿着大红喜袍的少年面无表情地走入屋内,他眼中笑意盛了几分。

段临舟刚想说话,就忍不住咳了两声,他缓了缓气息,道:“喝了这么多酒,也不差我的这杯了。”

流光端了酒盅上来。

段临舟说:“小郡王,请。”

那种奇怪的感觉又漫了上来,穆裴轩没动,只那么看着段临舟,对上这个人,他总有种拳头砸在棉絮里的感觉。不但如此,段临舟三言两语就在二人间把控住了局面,让人跟着他走也全无知觉。

就像三天前二人在别院隔着屏风的初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