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9章(1 / 1)

段临舟无可奈何道:“怎么办呢?郡王只好答应了,你也知我本是商户出身,不通宗室规矩,郡王担心我身子,又为免我劳心学那些规矩,说不得还要受人冷眼,便没有对外人道明我的身份。”

“没成想,还是有人窥探了我们夫夫之间的事,”段临舟很是苦恼地问秦甫仁,说,“秦大人,难不成郡王心疼我,这也成了定罪的证据?”

秦甫仁哑然。

萧元瑞看着段临舟,扯了扯嘴角,道:“郡王妃巧舌如簧,倒是让我自叹弗如。”

段临舟谦逊道:“实话实话罢了。”

萧元瑞说:“可你既已是郡王妃,有诰命在身,入得玉安,便当一道去拜见陛下,否则无声无息,莫不是目无君上?”

段临舟咳嗽了几声,道:“我自是也想拜见皇上,奈何初来玉安,水土不服就病倒了,无奈之下,郡王只好呈了折子陈情。”这桩事自也是有的,他们来时带来了进贡给皇帝的贡品,那封折子上却玩了个文字游戏,这事含糊了过去。

没人会关心那么一封折子。

段临舟道:“三公子若是不信,大可去查那封折子。”

萧元瑞一无功勋,二无品阶在身,上呈给皇帝的奏折自不是他想看就能看的。萧元瑞也明白,他盯着段临舟看了会儿,微微一笑,道:“郡王妃并未回答我,那青桐缘何指证你呢?”

“他在牢里好好地待了这么几日,偏偏见着了郡王妃,就撞柱而亡,还称一声主子,这不是太巧了吗?”

段临舟轻叹一声,道:“我怎知他要如此污蔑于我,我连掬芳阁都不曾去过。”

“郡王妃要杀人,又何必亲见?”

“我瞧着三公子也是个聪明人,我若要买通人去杀人,大可寻个死士,再者,就是找人也会找个聪明些的,而不是卖了雇主再去寻死,这死不是更让人奇怪吗?”段临舟瞧了他一眼,笑道:“我倒是想问问三公子,你为何非要将此事栽在我头上?他是初次见我,难道不是初次见三公子?怎知他不是为了掩护真凶,便投了这么个烟雾弹混淆视听,栽赃陷害?”

二人你来我往间,谁都没有退后半步,李承意自段临舟的身份被揭破时就愣住了,看着段临舟和萧元瑞唇枪舌剑,更是好半晌都说不出话。

李承意悻悻地想,这个中庸,果然不一般。

可又很痛快!

李承意开口道:“就凭他临死前那么一句不知真假的话就要定罪,太过草率了吧,莫说郡王不会接受,便是到了皇上面前,只怕也说不过去。曹尚书,秦大人,你们以为呢?”

曹邴愈发头痛,他轻咳了一声,道:“青桐如今生死不知,他口中的话是真是假尚需查验……周,郡王妃,案子未定之前,烦请不要擅自离府。”

段临舟微微俯身,笑道:“自然。”

他又问道:“不知我是否能去探望我家郡王?”他幽幽地叹了口气,“他可从未遭过这样的罪呢。”

萧元瑞道:“如今莫说郡王自己,便是郡王妃也洗不清嫌疑,岂能私会?”

曹邴朝段临舟笑笑,道:“请郡王妃放心,郡王安然无恙。”

段临舟只好勉强道:“如此便劳请诸位多多照应我家郡王。”

曹邴听他一口一个我家郡王,有些牙酸,道:“自然,自然。”

萧元瑞想起公堂之上那段临舟言笑晏晏,油盐不进的模样,道:“这段临舟,的确不好对付。”

云琢动作不快不慢,一碗酥酪见了底,意犹未尽地含了含勺子,道:“将段临舟被软禁的消息递进诏狱里去。”

萧元瑞:“嗯?”

旋即他明白过来,点头道:“好。”

云琢道:“要是段临舟在外生死一线,不知穆裴轩,在诏狱里还坐不坐得住?”

穆裴轩想出诏狱,就要皇帝应允,如此一桩显而易见的案子,皇帝若是不放他,只怕当真要君臣离心。可皇帝尚想拿住边南兵权,当真会愿意如此轻易放他出诏狱吗?

云琢笑了笑,将手中的碗放在了一旁,道:“我走了。”

萧元瑞应了声,看着他走出门,突然开口叫住他,“云琢,我大哥一事,不会有后患吧。”

云琢道:“杀人的已经死了,三公子,尽管放心。”

萧元瑞看着坤泽纤瘦的背影,道:“云琢,你出手,我自是放心……”他张口想说些什么,可云琢已经摆了摆手,慢慢走了出去。

穆裴轩当日便知公堂上发生的事,消息是姚从带进来的,姚从知道穆裴轩在意段临舟,在得知他身份之后,想了想,还是没有瞒他。

果不其然,穆裴轩脸色大变。

他在诏狱里待了好几日了,虽不曾同被捉进诏狱里的人一般,遭受酷刑,可终日就是这四四方方的小牢房,见不着段临舟,心中本就挂念。乍听闻那幕后之人竟敢将手伸向段临舟,登时又惊又怒,“萧元瑞。”

姚从宽慰道:“郡王放心,他们并未讨得好,只是将郡王妃困在了府中。”

穆裴轩没有言语,他不惮背后之人算计他,却极其憎恶有人对段临舟下手。二人临别前,曾商谈了许多,边南也好,那临时的郡王府邸也罢,二人都有所布置,可到底想是一回事,真正刀兵祸及段临舟又是一回事。

即便他知道段临舟不是娇弱的坤泽,他是声名在外的段老板,更不逊色于任何天乾。

穆裴轩深深地吐出口气,道:“那个叫青桐的小侍死了吗?”

“尚不知道,”姚从说,“他撞柱之后便被人送下去看大夫了,他若是活着,或许……”

穆裴轩沉默须臾,道:“他是死是活也不重要了。”

青桐只是一枚无关紧要的小棋子,下得粗劣,极不高明,偏偏又落在要害处。这幕后之人用青桐杀了萧元启,以此困住了他,又用青桐在公堂上的自尽,揭了段临舟的身份,将他暴露于人前,如今软禁,也会让段临舟行事不便。

有这一出,信王尚且不论,视萧元启如命的信王妃头一个不会放过他。

更要紧的是,这粗陋的证据,能结结实实地将他困在诏狱里。穆裴轩想,对方深谙人心,甚至有可能知道段临舟于他而言重要至极。

这人在赌。

赌皇帝对他有几分信任,赌他对段临舟有几分真心?

这是带了几分报复的蓄意折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