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1 / 1)

更不要说朝中新帝登基不久,奸相把持朝政,又有阉党作乱,朝堂一片乌烟瘴气。各地藩王早已生了异心,一旦生乱,安南侯府只怕没有自保之力。

穆裴轩不是蠢人,其中得失自也看得清楚,可他却不明白,段临舟为什么要选择嫁给他。

即便段临舟说,希望段家能得他照拂。

一旦段临舟死了,段家如何,还不是任由他拿捏?段临舟是一个精明的生意人,怎么敢将一切都压在他身上?

穆裴轩目光沉沉地看着段临舟,段临舟一只手压在被子外,他皮肤白,手指修长瘦削,如玉似的,微微屈着搭在一旁。兴许是沉疴缠身,指甲都透着股子青白,穆裴轩看了几眼,慢慢走近了两步,握起那只手想塞入被子里。

突然,两根潮湿的手指挂住了他的指头,穆裴轩心头跳了跳,忙看向段临舟,却发觉段临舟还闭着眼睛,心又放了下来。

穆裴轩看着抓住自己的手指,段临舟瘦削,连手指都是瘦的,仿佛只剩了伶仃的骨。他忍不住捏了捏,虚拢着,轻轻塞入了被中。

直到三更天,段临舟的烧才彻底退了下去。

下人来禀报,段临舟醒了。

侍女清碧正给穆裴轩拢着头发,闻言,穆裴轩眉梢挑了挑,说:“大夫去看了吗?”

下人道:“已经看过了,纪老大夫叮嘱郡王妃按时服药,不可劳累,不能动气,要多休息。”

不能动气。

穆裴轩揉了揉自己的鼻尖,还没说话,就听下人道:“郡王,郡王妃请您一起用早膳。”

穆裴轩犹豫了须臾,拨开清碧的手,道:“我一会儿就去。”

段临舟的屋子里炭火烧得足,穆裴轩一进去,就觉得一股子热意袭面而来。他昨夜在段临舟屋子里待了许久,后来出去时,才发觉已经热出了一身汗。

段临舟已经起了,下人正在布早膳。

屋内的下人纷纷朝穆裴轩见礼,段临舟朝穆裴轩看了过来,他才病过,眉宇之间笼着病气,脸色苍白,却还算得上精神,微微一笑,说:“郡王。”

穆裴轩淡淡地应了声,道:“还病着,不在床上躺着折腾什么?”

段临舟说:“躺得乏。”

“我已经听流光说了,昨夜多谢郡王费心照顾。”

穆裴轩脸上掠过一丝不自然,他面无表情道:“我一回来段老板就病了,传出去让人怎么看?”

段临舟笑了笑,道:“是段某自己不小心,贪享这冬日暖阳,和郡王无关。”

穆裴轩不置可否。

二人也不再客套,段临舟只能吃清淡小粥,桌上的膳食却丰富,显然是迎合的穆裴轩的喜好,一时间,桌上只剩下轻轻的吃东西的声响。

穆裴轩瞧着段临舟慢慢喝粥的模样,宽袖里探出的两截白皙的手腕白如皓雪,分外打眼,皮肉薄,青筋腕骨看得分明。

突然,段临舟问:“郡王今日要去卫所吗?”

穆裴轩回过神,道:“自然。”

段临舟点了点头,没有再接话,却慢慢放下了手中的碗。

穆裴轩皱了下眉,说:“徐英养的鸟儿都吃得比你多。”

段临舟叹了声,无奈笑道:“还有一盅药等着我,吃不进去了。”

他说:“郡王这是关心我?”

穆裴轩看着段临舟眼里浮现的笑意,下意识就想反驳,偏脑子里浮现大夫交代的,不可动怒,心念一转,索性道:“是啊。”

段临舟微怔。

穆裴轩看着段临舟怔愣的神情,越发来劲儿,道:“不论如何,段老板都是我的郡王妃,风寒未愈,我自然当关怀一二。”

段临舟直直地瞧着穆裴轩,看得穆裴轩差点就要转开眼睛时,方见他笑出了声。段临舟对流光说:“再盛半碗。”

穆裴轩一愣,没想到段临舟还真听了,他不自在地丢下筷子,道:“我吃完了,先走了。”

说罢,起身就朝外走去。段临舟看着穆裴轩大步离去的背影,忍不住莞尔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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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临舟这一病,将安南侯老夫人和穆裴之都吓了一跳,张老夫人还亲自来看过一回。可二人对坐着也没什么可说,张老夫人虽让穆裴轩娶了段临舟,并不代表她心里接纳了段临舟。

她依旧想让穆裴轩娶一个名门坤泽,绵延子嗣,这也本是穆裴轩该走的路。

段临舟玲珑心思,如何看不透,可他并不在意。他要做的已经做到了,至于旁人如何,与他无干。

何况段临舟并不喜欢穆裴轩的母亲和兄长,自也用不着曲意逢迎。

冬日里生病是常事,三年下来,段临舟也习惯了,只是他没想到,穆裴轩夜里竟会来看他。

这人怎么说呢,可真是可爱,段临舟想。

若换了自己,被人强行安上这么一桩亲事,必然是要闹他个天翻地覆,谁都别想痛快。

偏偏穆裴轩没有。他心中有气,却克制着,从不在外人面前让他难堪,甚至因着自己已经成了他的妻子,无论喜欢不喜欢,潜意识里就多了几分别别扭扭的照顾。

段临舟在决定嫁给穆裴轩时,就已经做好了最坏的准备,如今事情比他想的要好太多。段临舟恍了恍神,心里却生出几分怅然。

兴许是因着段临舟生了病,而他这病,和自己有几分关系,穆裴轩今日在卫所脑子里时不时地就想起段临舟。

散了值,徐英和黎越叫穆裴轩说去喝酒,穆裴轩甩出两个字,“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