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警鸣的声音拉住了傅臣尧逐渐远去的意识,在傅臣尧路过我的时候,他竟然醒来了。不过他的意识明显已经模糊,很艰难地在疼痛中喘息着,用自己最大的声音,但其实只是气声:“别……别bao……”
他的话没有说完,再次陷入了昏迷。
大家不敢耽误送他去医院的时间,但都对他方才片刻醒来时说的那句断续地话感到困惑。
但我听明白了。
傅臣尧未说完的话是――别报警。
我甚至来不及吐槽他,您就是飞地市最高警署的最高领导,您遇袭的位置正在飞地市最高警署方圆100米内。
在灯光交替的时刻,我下意识看向方才与我共同研究alpha连环案的同事,他同样一脸紧张又夹杂着无措地看向我。
我完全没有料到,就在我们寻找傅臣尧身上的犯罪可能性时,他竟然被同样的作案手法袭击了。
难道我被郁误砚误导了?
我想到先前在等候室他对我说的话――
【我中途醒来了一次,听到他在洗澡,不知道那是什么时候,但天是黑的。】
【那时候我在他身上又闻到了那个味道。】
【就是那个味道。】
“该死的!”我猛然反应过来,没头没尾地对我同事说:“我掉进了他的语言陷阱!”
我同事并不知道在等候室,郁误砚对我说了什么,但他听了我的话,一下就明白了,拍了拍我的肩,叹了口气:“别多想,这不是你的错。他是精神分裂患者,很可能又潜在的诱导犯罪人格,这种人很聪明,他应该是故意选中了你。”
飞地市最高警署的警察平均工龄在6年以上,而我正是拉低平均工龄的那个菜鸟。
我是整个最高警署工龄最低的人,今年是我正式成为一名警员的第二年。
我半年前刚从飞地市分局调过来,是警局里最“新”的白纸。
一张白纸在职场上有好处,学习能力超强,且对工作的热情正处于最高阶段;但同时,最大的坏处就是在处理案件时还不能完全摒弃个人观念,把“我”从案件中摘除。
郁误砚正是利用了这一点,让我对傅臣尧产生了怀疑。
这么想着,我的脸色一下煞白,巨大的愧疚宛如扑面而来的浪,席卷了我,将我拍入深沉且窒息的水中。
“没事的,”我的同事安慰我,“傅sir不会说什么的,这也算是你的的成长了。毕竟就连我也没想到郁误砚竟然伪装的这么好。”
“不……”我颤抖着,有点艰难地和他对视,我鼻腔发酸,这是我第一次因为工作失误而流出眼泪。
我的同事似乎察觉到什么,脸色严肃起来,皱着眉看我:“你还做了什么?”
我的声音在寒风中断断续续,羞愧使我连完整说完一句话的力气都没有了:“我……我越级上报了……我还联系了报社……明天一早就会有中央联邦的检察官来彻查傅sir……”
25.
“什么?!”我同事瞪大了眼睛,他抑制着怒火,看着我:“你知道你做了什么吗?!”
我含着眼泪摇头又点头,什么都无法弥补我的过错了。
风吹得我簌簌发抖,但簌簌声越来越大的时候,我才意识到我手里还紧紧攥着郁误砚落在警局的产检报告。
我茫然地愣在原地,又想到了我半年前能被提拔为飞地市最高警署警员的案子。
那是一次地位悬殊的家暴案,一个浑身是伤又精神失常的omega逃出囚禁他五年的地牢来我所属的警局报案,他举报的是一个地级市的市长儿子,对他长期侵犯与虐待。
但案件还未立案,就被上层紧急叫停。
那个alpha甚至堂而皇之地走进警局,把那个可怜的omega抓走了。
当日警局值班的只有三个人。
我与其余两位同事。
那两位同事迫于种种压力,选择了沉默。但我实在难以视若无睹,拿着当日的报警记录与录像冲进了飞地日报社。
凭借着舆论的压力,那位精神失常的omega被拯救。市长当晚便落马,犯罪的alpha在三个月后被判13年有期徒刑。
因为此事,我因自己的果敢与不屈被评为当年联盟的新星警员,直接被飞地市最高警署录用。
而现在,同样果敢且不屈的我,犯下了一个大错。
一个,天大的错误。
明天过后,即便他们知道我进行了错误上报,但傅臣尧的名声已经不可挽回。
那样的后果,我难辞其咎。
我用力吸了吸鼻涕,在我同事难以置信的眼神中,正想要开口说些弥补的话,前方送傅臣尧上救护车的法医回来了。
她拿着手电筒在傅臣尧被抬走的驾驶位上细细扫量起来。
我和同事还留在原地,赶忙上去问她情况。
法医却皱着很深的眉,一边看着车内的血迹走向,一边沉声道:“我觉得,傅sir心口的刀好像是他自己捅的。”
她这句话刚一出口,我因为愧疚流出的眼泪立刻先收了回去。
我和同事当即对视一眼,他看着我叹了口气,最终我们达成了一致,异口同声道:“走吧,今晚要加班了。”
我们要赶在明早联邦最高警署派来的警探和报社的人发出消息前,至少找出哪怕一个间接证据,证明当年前两起alpha案与陈齐的案子的相关性,把郁误砚重新列入重点嫌疑人名单中。
但这个名单,现在因为法医的话,又捍卫了另一个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