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厂里的管理体系也建立起来了,有了专业的业务员,开始带着样品出去跑国内的业务。

周嘉妮终于能认认真真地坐上几天办公室,处理点日常工作,再看看书,刷刷题,并收到了邱则铭寄来的第二封信,信里还夹了一摞票。

小邱同志依旧是捡着能说的在信里提了点儿,又提到她寄去的东西,把所有东西都夸了一遍,周嘉妮看的直乐。

有人敲门,周嘉妮忙将信收起来,道:“进!”

钱海进来:“领导,昨天的成交记录。”

周嘉妮让钱海随时关注广交会那边成交的订单,方便掌握大方向。

“我看看。”周嘉妮接过来,钱海注意到领导茶缸里的水喝完了,拎起暖瓶续上,轻手轻脚的关门出去。

周嘉妮看着成交订单,脸上止不住的笑意。

白昊阳往这里打过两回电话,谈感受到的压力。

他担任厂长后成长迅速,这届广交会首次担当大任,绷着一根弦想做出点成绩来,铆足了劲谈订单,生怕任务掉链子。

除了他自己努力,国内的编织品也逐渐在国外打响了名头,再加上老客户打底,这次签单量出奇的喜人,一点也不比上一届差,上一届可是李敬党的高光时刻啊,较之前几届的签单量都高。

厂里,李敬党拿到这几日的成交记录也很高兴,先打电话到前进大队进行了产量方面的沟通,挂了电话又带着生产部门领导走进了车间,他甚至亲自蹲下去手法娴熟的帮着整理材料。

生产部门的领导压力大极了,忙也给自己找了点活干,坚决不让自己闲着。

中午,周嘉妮回宿舍跟奶奶一起吃饭,老太太已经收拾好了自己的小包袱,在这儿住的时日不短,明天周万里同志准备过来把亲娘接回去。

姜新凤也想家了,加上孙女这边最忙的那阵子已经过去了,她计划回省城住段时间,大不了冬天的时候再过来,也省的妮妮工作一天回到宿舍冷锅冷灶的连口热水都喝不上。

老太太当然不知道今年要恢复高考的事,她给自己定好了计划,还跟孙女说了自己的想法,周嘉妮也不点破,亲昵地道:“好啊奶奶,等冬天我再接您过来。”

第二天早上,周嘉妮依依不舍地把奶奶送到车站,周万里同志是不准备驻足的,下车后再等两小时就有趟回省城的车,他今天是轮班休息,明天正常上班,利用中间的时间差把亲娘接回去。

周嘉妮从国营饭店买了油饼、肉包子,又拿饭盒装了点奶奶腌的咸菜,方便她爸和她奶奶中午在车上吃。

周万里好久没看见闺女,问了问她的工作情况,末了道:“你妈、你弟弟他们都想你了,什么时候回家住两天?”

周嘉妮打算等广交会结束后看情况再定,若没有非得要她盯着的活,她就请几天假,去首都走一趟,再回家住两天。

不过一切都不确定,这话当然不会先跟她爸说,免得老周同志失望。

但提起她的工作,姜新凤可算拉开了话匣子,心疼地道:“妮妮前段时间可累的不轻,见天那个忙呀,人都瘦了……”

周万里看看比过年期间还又略微清减了一点闺女,深以为然地点点头:“现在厂子运转起来了,应该能轻松点了吧?”

周嘉妮点点头:“我不是最累的,大家都不轻快,接下来就是抓生产……”

爷俩聊起工作也是说个没完,等车的俩小时晃眼就过,周嘉妮把奶奶搀上车,临下车前快速撩开她奶的衣摆,往姜新凤的裤腰里塞了一卷钱,低声道:“人多,别往外掏,我先下去了。”

姜新凤:……

一路上都捂着这一卷钱,中间上厕所的时候才拿出来数了数,两百块钱,姜新凤哭笑不得的把钱装好,回家后给了余慧芳,余慧芳没要,让婆婆自己拿着,老太太就收到了她的钱匣子里,心里暖烘烘的。

随着广交会上订单暴涨,滨县编织厂结合前进编织厂开始逐步往外发货,新的生产任务发下来,周嘉妮也开始往厂里跑,帮着盯生产、抓质量。

李敬党笑道:“王县长当时说给你在厂里挂个职位,你不要,结果这一忙起来你在单位也坐不住,还是钉在了厂里。”

多个职位,多拿一份工资。

如今周嘉妮是拿着一份工资操着两份心。

周嘉妮半开玩笑地道:“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

她完全可以不来,但到底是上任后盯的第一个项目,还是希望运转顺利,好好地发展下去,等她考上大学离开滨县也没什么遗憾。

想到高考,虽然准备充分,但周嘉妮丝毫不敢掉以轻心,隐隐有种‘都这么充分了要是还考不好怎么办’的压力感,当天晚上回到宿舍又拿出那套被她翻到毛边的书,重新掀开了第一页,她要从头到尾再把书啃一遍……

忙碌的日子过得飞快,时间进了五月份,广交会接近尾声,白昊阳留下收尾,厂里被派出去的孟主任雄赳赳气昂昂地回归,带着成绩稳扎扎地坐到他办公室的办公椅上,虽然晚了一个月上任,但部门下属没谁敢不服,人家出成绩了呀。

厂里订单再次挤爆,西河公社那边也被新订单填满,早把周嘉妮抢走的那几个单子忘到脑后了。

周嘉妮一直忙碌到七月份,才找到合适的时间跟单位请了假,把收拾好的行李往仓库里一丢,坐上了去齐阳的火车。

第185章

周嘉妮先回了二纺厂宿舍, 她好久没回来了,连过年都没回来,邻居们乍一看见她都分外亲切,扬着笑脸打招呼, 还有人问她升职的事。

周嘉妮笑眯眯地挨着喊人, 从容应对, 谦虚得体的让人挑不出半点毛病来。

等她提着行李箱动作飒爽地走过去, 邻居们纷纷感叹,几年前还是个被家里宠地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小姑娘呢, 据说都十五六的人了, 吃个苹果还得姜新凤削好皮,切成一块一块的放到碗里, 摆到手边她才吃,就差直接喂嘴里了。

谁家丫头能惯成这样?

旁边一邻居笑道:“苹果算啥,你没见姜大娘一手端着碗一手拿着勺子给她孙女喂饭,唉哟我的天诶,十几岁的人吃饭还得人喂, 这要是我家丫头, 她爹非拿皮带抽飞了不可。”

“人周万里一家就是宠这个闺女。”

“是啊, 当时听说周嘉妮要下乡,我家大志他奶奶还嘟囔,这样的下去能干啥?那锄头跟铁锹都分不清,刷个碗弄不好还得嫌磨的手慌。可你们看看人家现在, 不到三年就恢复城里户口了, 还在当地县里当了干部……”

“可说呢, 谁能想到人家脑子这么灵光,现在百货大楼那些筐子篮子卖的最好的还是西河公社产的。”

“是啊, 不怪余慧芳成天走路带风,一口一个她闺女如何如何……”

周嘉妮三步并作两步脚步轻快的上了楼,姜新凤刚眯了个午觉起来,刚吃了牙西瓜,正坐屋里的躺椅上摇着蒲扇,门就被推开了,她大孙女满头大汗的走了进来。

姜新凤愣了下才喜道:“唉哟,妮妮回来了…你咋不早说声让你爸去车站接你呢。”

忙撂了蒲扇,把屋里的电风扇打开,又去切剩下的一小块西瓜,道:“赶紧吃块瓜歇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