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彦庭在军区练射靶与格斗,他能在硝烟四伏中毫发无损,是情理之中,而张宗廷混子出身,打打杀杀杂乱无章,又有马仔做事,更该像寻常黑老大养尊处优,无真材实料,他能打个平手,在特战兵的夹击里,撑了诸多回合,关彦庭惊愕不已。
他疏于防范的空当,两枚白子趁虚而入,把开始便高歌猛进的黑子斥退在楚汉之界外。
“关参谋长,吃了我十七子,我吃了你十六子,你吃的白子有三子可有可无,我吃的是你的主力,论子我输,论局我赢,还下吗?”
半空不断爆发铿锵清脆的撞击声,起先是向雅间中的关彦庭和张宗廷厮杀,而后外面两拨狙击手分割了一半的火拼,茶楼距澳门塔周边二十里地,距帝王会馆不足八百米,十四K和安德森也算目睹了这场骚乱,张宗廷不能败。
这是张关相斗三年之久的初次直面交锋,他们都未曾保留,将自己的武力身手袒露给对方,曝光得彻底。
在屋内挥散着枪炮的糊味一发不可收拾时,张猛溜边从背后禁锢住我,他连拖带拽的把我拉出了茶室,我不肯顺服,三番五次的要挣脱他返回,他将我一推,推下了楼梯,“关参谋长的指示,房间危险,夫人不可以留。”
我双眸猩红,揪着张猛的军装衣领,奋力厮打他,像丢了理智的疯子,“张宗廷没躲!他给足了彦庭面子,他赴约了,他下棋时有很多机会害他,他没做,你们到底要干什么!你们脚下的土地是澳门,不是东北,1902吞并了胜义帮,八百马仔,你们想旗开得胜,还没这说法。”
我胳膊肘发狠顶他,十指扒着扶梯死命推搡,往紧闭的门里闯,秃头不知哪里蹿出,他拦腰抱住我,附耳对我说了句,我动作霎那僵住。
关彦庭的下属接蒋璐秘密抵达澳门,送去了1902。
我满脸愕然,“什么时候?”
秃头说半小时前。
我盯着那扇门,醍醐灌顶。
关彦庭试探张宗廷的功夫不假,后者若有足够的本事,用来颠覆沈家亦是上上策,若没本事,死在这间茶室,关彦庭不亏。
张宗廷缺少东北和澳门来往的信使,或者说间谍,偷渡出境,再回去,天方夜谭,东北早不是我们来去自如的地盘,而蒋璐因为后期失宠,她在条子视线中,近乎销声匿迹,东北的余党、东北的地下仓库、东北的渠道,诸如此类能重振旗鼓,怎会没用,蒋璐作为关彦庭的大礼,是他在发觉张宗廷果真有能耐后,奉上的诚意,而蒋璐深爱张宗廷,必定愿为他东山再起效力。
245 暴风雨前的温情
我冷静下来,瞥了一眼关合的门,二话不说带着秃头离开了茶楼。
约二十分钟,张宗廷的轮廓在鎏金的旋转门内若隐若现,我夺过秃头口袋里的64式,在屋檐和大厅内来回瞄准,我不确定关彦庭会否玩儿阴的,当面议和,暗中枪决,我枪法不精,好在射程短,也不至五发子弹全盘失手。
幸而我畏惧的情况没有发生,马仔拉开车门,张宗廷弯腰坐进后车厢,他臂肘关节处撕破了一道口子,血污黏着衬衫,遇空气氧化,黑紫发乌,颇为狼狈,我吓得不轻,命令秃头拿后备箱里的药盒子,蜷缩着四肢蹲在张宗廷脚下,为他清理伤口,隔着窗子惊鸿一瞥,由警卫员簇拥的关彦庭也并非无虞,他的脖颈有玻璃碴摩擦的伤痕,军装袖绾切碎成褴褛的布条,鲜血沿着指甲淌落在地面的褐色砖瓦。
张猛立在十米开外的吉普车尾,他抑扬顿挫的腔调,仇视而生硬,“张老板,关参谋长放你一马,该还的,你也麻利些。皆大欢喜的结果,不是比两败俱伤,舒服得多吗。”
我皱眉不解,盯着一言不发的张宗廷,后者聚精会神睥睨二楼一扇密不透风的窗口,是方才我们的雅间隔壁,我恍然大悟,祖宗的人也没落半步。
我基本笃定,关张二人达成了瓦解沈家父子的同盟。
我不曾过问,这事百利无一害,张宗廷认可的,他想必深思熟虑,关彦庭的橄榄枝未带刺儿,扎不着肉,他们此时抱团,是渡气儿续命,祖宗心知肚明,沈关、沈张的合作绝不可能了,非友即敌,再耽搁几天,他借沈国安的压倒性的权势,在澳门周边大举过境,扭转乾坤才是天方夜谭。
我们驱车折返1902,驻守第一重铁门的马仔风风火火大喊廷哥,他踮着脚向张宗廷汇报什么,我不露声色端详他,他意外之色渺茫,像早有察觉,他有条不紊脱掉西装交给马仔,牵住我的手,迈过半尺高的门槛,第二重防弹门吱扭推开,豁亮的练武堂吆喝震天,百十名马仔陈列方阵,拳脚整齐划一,不似街边花拳绣腿的瘪三混混儿,搏斗的姿势套路漂亮,卷起鹤唳风声。
“安顿在哪。”
“半小时前豹哥送蒋小姐下榻澳门塔附近的酒店了,那是十四K的管辖,沈良州的人就算鸡贼,恐怕也无精力看管澳门城的大街小巷,他严防死守的无非咱这片地域。不留把柄便是。再者劳恩小姐在,怕二位姑奶奶掐架。”
蒋璐现身,嫂子都不叫了,好一声撇清地位的劳恩小姐,马仔个顶个的机灵,断断不会惹臊。
我冷哼,“办得周到,让廷哥赏你。”
马仔谄媚笑,“我分内之事。”
我从张宗廷掌心抽离自己的右手,没好气甩掉他,砰地一声反锁了卧室门。
片刻工夫,马仔的哀嚎传出,我沉着脸扳开锁芯,“姓张的,你打他撒气做什么,遮盖多年的风流债吗?还不许实话实说了?”
我不等他解释,又是一撞,风袭弄着台阶的尘埃,扑鼻一沓灰土,我故意耍泼,表明我的态度,不欢迎蒋璐,危急关头,也不挤兑她,我们的共处愉快与否,取决张宗廷如何分门别类,马子,助手,亲疏远近,拎清点,我间接提醒他,分寸拿捏得宜,别激我的火。
赌场的叠码仔对蒋璐的了解胜我许多,她资历老,是张宗廷身边最初一批马子,无功无过,挺亲切的,她又擅长收买人心,扮演安稳和善的角色,女人做到这份儿,也算老实本分了。而我杀伐果断,不加掩饰的锋芒胆识,让这群兄弟钦佩却敬而远之,我不叛则已,一旦叛降,后果不堪设想。
当夜张宗廷在我屋子里洗澡,我特地穿上新买的蕾丝睡裙,香槟色的真丝绸缎,摸着滑腻如羊脂玉,情趣款式,胯骨和臀部仿若透明,纱尾缀着流苏穗儿,一步三摇,千娇百媚,在浴室的昏黄光束照耀下,恰似一朵盛开的夜来香。
张宗廷躺在浴缸内正思量什么事,我破门而入,若无其事在水池内舀凉水,清洗着发梢,他眯眼望着我,我透过雾气朦胧的镜子,在胸部隆起的沟壑里点着乳霜,“蒋小姐住在澳门塔,不是长久的打算,头三日避开沈良州的追踪,往后呢?东北的消息仰仗蒋小姐输送呢,别等她开口求,伤了功臣的心,张老板不妨主动提及,让她住1902,宾馆房间多,还差她一间吗?”
我拧着湿漉漉的发水,“女人呀,在大是大非的风口浪尖,再深明大义也难免吃醋,毕竟是天性。你当真棘手也就算了,你分明能令她满意,却岿然不动,细小的委屈日积月累,你押注她不撞南墙不回头吗?你赌赢了十次百次,难保千钧一发的一哆嗦,就抖岔了。”
我接了满满一桶冷水,环抱双臂,斜倚着镜框,皮笑肉不笑翻媚眼,“张老板好大魅力呀,揭开了庐山真面目,女人也舍不得割袍断义。”
我将冷水灌在他天灵盖倾倒而下,乌泱泱的浪涛在浴缸里噼里啪啦炸开,我憋着笑,“张老板还热吗?”
他看出我刁难他,含着浅笑擦拭干脸孔泛滥的水珠,“吃醋了。”
“少抬举自己,你什么货色,我早一清二楚,明着三个马子,暗着三十个打不住。”
“三十个。”他气定神闲一把扯住我,将我放倒在他怀里,他贲张的腹肌严丝合缝抵在我浸湿了裙摆的股沟,炙热而紧实,时不时的鼓动诱惑我,胀得我面红耳赤。
“妇女能顶半边天,程小姐床笫的功力,顶三百个。”
我瞪着他,他死皮赖脸的模样混账透顶,他牙齿咬住我耳垂,喷洒的滚烫呼吸,往耳蜗里一个劲儿的钻,像燎原之势,迅速侵占了我的体内,“自从程小姐赖上我,即便十全大补汤不离口,我也感觉心有余力不足。”他刨着温凉的水,扎入我腿间,我被刺激得一抖,仰面呻吟出来,他伏在我耳畔闷笑,“这是万丈深渊,填多少进去都喂不饱。所谓三十个我也没见过的马子,更没兴致对付。”
他越捅越猖獗,越深入,我趁他疏于防备,一巴掌糊在他左脸,这一下沾了水渍,吧唧响,我咬唇笑得天真烂漫,“张老板犯贱,我五体投地。”
他不气恼,对我的暴力和刁蛮甘之如饴,温柔把玩我的手,放在唇边亲吻,下面的三根指一刻不停歇,“程小姐想学吗?”
他埋首在我脖颈,舔舐着白嫩的皮囊,“脱了衣服教,学得快。”
我搂着他呸口水,熏黄的壁灯映着无边月色,镂空的窗纹洒着斑斓的剪影,落在他眉心,落在我水波荡漾的肉体,“我不在澳门,你不许负我。”
他的吻停住两秒,辗转吞噬了我胸口,我两腿盘在他精壮浮沉的腰间,“不然,我杀了你泄愤。”
他攥着我脚踝,朝上一举,俯视着我笑说,“扫兴,吓软了。”
我躬身咬他下巴,用了七八分力,他一声不吭,硬生生的受着,直到我唇齿间流窜着血腥味才松嘴,我指尖摩挲他两排深邃的牙印,“看你怎么有脸勾三搭四。”
澳门我估测呆不久了,但没想到出发得这般仓促,甚至未能来得及见蒋璐这故友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