魂儿在不在,我是含糊了,祖宗这八九天,再没碰我一下,他碰不得是其一,多半的兴趣转移到粉粉身上是其二。情妇干什么吃的,不研究金主心里,就会有更厉害的姑娘取代,粉粉的今天,何尝不是半年前小心翼翼讨好侍奉的第二个程霖。
可惜不同是,东三省再无程霖,能咬牙死撑杀出一条血路,奋战到最后。
反正也见不到祖宗,还不如办点正经事,我的分量今非昔比,争风吃醋是我玩剩下的,贤内助才是我靠拢的方向,也是真正长久的。
我临时改了路线,吩咐司机送我到九姑娘的场子。
松原油田之战,九姑娘阵前倒戈,祖宗打了一场漂亮的翻身仗,既然有前车之鉴,为何不能再度全盘复制呢,张宗廷必定想不到,这种招数短短两月我会重复使用第二次。
吉林为中心轴,东南西北四个点,祖宗占据中势,林柏祥与九姑娘下势,只要达成一方同盟,便有胜算攻下上势的张宗廷。
显然,林柏祥这只老谋深算的狐狸,不及九姑娘更好驾驭。
女子在动荡血腥的乱世,强大皮囊下包裹着惶惶不安的心脏,碰对地方了,也就降了。
关彦庭不会堂而皇之出手,他隐匿在幕后,我打头阵,他才好运作。
九姑娘场子的侍者像是收到了风声,对我的到来半点不惊讶,将我引进包房,好茶好酒的伺候,我等了约摸半小时,走廊尽头的电梯发出叮的尖锐刺响,我紧挨着门口,欠身探头,真是风尘仆仆赶来的九姑娘,我大喜正要迎上前,她身型一晃,背后的拐弯处倏而多出一抹人影,轮廓非常清瘦挺拔,和她一同朝这边走来,当我透过昏黄的灯火看清那男人是谁,我脸孔浮现的笑容猛地一僵。
我压根没顾及张宗廷竟会在,我猜测到九姑娘明珠暗投、弃白从黑,终归一条道上的,祖宗这艘船牵扯了太多虎视眈眈的条子,保得了自己,他未必肯花功夫保一个临时盟友,我紧赶慢赶,想先胜一筹,还是屈居人后,希望破灭得彻底。
九姑娘若非动了心思,意向投奔张宗廷,她断断不该在这个时辰,这个地点,和他并驾齐驱。
他们交谈的同一时刻发现了门口的我,场子经理通知了九姑娘,她表情很平和,她旁边的张宗廷唇角那丝痞气的笑卷土重来,深邃如无间地狱,一眼望不到底。
他指尖慵懒夹着烟,眯眼凝视我,脚下放慢了步子,似乎在给我适应这场巨大变故的空间。
【明晚0点30分,字数会比今天多一半,晚安。】
109 张老板你没有资格
张宗廷这人锱铢必较,他会不计前嫌接纳九姑娘,必定有所图谋,他心知肚明大局当前,白道的任何人都不会与他为伍,祖宗官场势力稳操胜券,他唯有另辟蹊径,黑吃黑。
九姑娘和我握手客套,她原本有应酬,听说我来了,才匆忙赶回。我笑着道谢,约她坐下喝一杯。
九姑娘迟疑了,她偏头打量张宗廷,后者没有随她离开的意图,反而站得稳当,目不转睛定格我脸上。
“程小姐找错人,你或许可以请我喝一杯,我不会拒绝你。”
我理也不理,对他的戏弄置若罔闻。
九姑娘见识过我的手腕和伶牙俐齿,她不敢放任张宗廷与我独处,如此紧要关头,我会否反算计她,令她的大计泡汤,是无可预料的。她一时没动,隔了好一会儿,半试探的语气问,“张老板,今晚还谈吗。”
张宗廷摸出烟盒,慢条斯理点燃一支,在他大口吞噬的过程中,九姑娘比我紧张,她等他开口,然而张宗廷沉默得很,最终九姑娘明白了,她目光在我和他之间来来回回扫视,默不作声退出这一处。
寂静温暖的走廊只剩我们两人后,张宗廷鼻孔喷出一团烟雾,声带略嘶哑说,“你找过关彦庭。”
无时无刻陷于监视的滋味很糟糕,我下意识脱口而出,“你怎么知道?”
他闷笑,抖落一截修长的烟灰,“在东北,没有我不清楚的事。”
张宗廷的确运筹帷幄,我自认出手够快,摆平关彦庭这位参谋长,又及时约了九姑娘,未曾想还是落在他后面,被他躲在角落瞧了一场大戏。
他总能先于一步,将风波涉及的所有人,都牢牢操纵在掌控中,我看不惯他这副猖獗德行,冷笑说你知道还多此一举问什么。
他吸了一大口,姿势和表情狂得要命,烟蒂迅速焚化,残存所剩无几,他灵巧白皙的指尖掐灭火苗,仿佛感觉不到烫,“如果你闲,陪我睡一觉,如果不闲,就安分守己。”
“张老板和他不是盟友吗?一起算计良州,你平安出货,他进了省委,真是一招绝妙的棋。怎么,不许我抛饵,挖你的墙角了?”
他反手甩出窗外,腾出的另一只,趁我挖苦他时,干脆利落的冲过来袭击了我,把我卷入他胸膛。
骨腔回荡沉闷的呼吸,一下一鼓,一跳一收,抨击在我脊背,莫名的阵阵颤栗,“小五。”
他依旧缠绵悱恻唤我,结实的手臂环抱腰际,往怀中用力按压,揉捻,“一味和我作对却毫发无伤的人,只有你。我自己都讶异,一个世人眼中的魔鬼,土匪,会再三为女子毁灭原则,更改底线。”
本是情话,我听了并不热乎,反而冷飕飕,密密麻麻的寒意,迅猛之势从头到脚流窜,我抖了抖,张宗廷控制住我肩膀,将我旋转面对他,他勾挑我下颔,左右端详,我与他满是惊涛漩涡的瞳孔对视,一股浓烈窒息感堵塞了喉咙。
他笑容慢慢凝固,藏在严肃阴郁的皮囊下,“老实些。这是我对你的警告。”
他硬,我也不软,我扬起下巴,“我不听,张老板能怎样?”
他片刻无声,我凑近,鼻尖挨着他鼻梁,媚态横生,顾盼神飞,“除了睡我,你还有什么降服我的能耐。”
他嘴角纹路的弧度由浅至深,受制于岁月年纪,破壳而出的皱纹长在他那张面容,也是性感诱人的颜色。
他薄唇似有若无磨蹭我额头,“不是还有我们的孩子。他父亲降不住母亲,他也不能吗。”
我面色骤变,整个人如临大敌,本能捂住微微凸起的小腹后退挣脱,“你休想打孩子的主意!”
我停顿,咬着牙,“良州没死,我不是寡妇,孩子怎样也轮不到张老板头上。”
他若无其事掸了掸衣领被我压出的褶皱,眼眸笑意未减,“万一是我的种,你猜我会让他认贼作父吗。”
他低低发笑,像多么荒唐的故事,妄图改写,却早在开始注定了结局。
在他将离开的前一秒,我双眼赤红,握拳朝他背后大吼,“不会是你的!即使是,你以什么身份掠夺。阿炳告诉我,你这一世都不能娶妻生子,你是刀尖行走的亡命徒,是随时提着脑袋抢饭吃的混子,你有资格做父亲吗?你立业无法成家,凭什么放任自己为所欲为。”
隔着单薄透明的衬衫,我清楚看到他身型轮廓霎那紧绷,僵硬,在不断膨胀,直至彻底石化。
他侧过身,眉间温柔收敛得干干净净,脸孔一寸寸皲裂,冰冷,仿佛一潭寒冷的冰泊,说不出的阴森,前所未有的震怒如汹涌的涨潮,铺天盖地弥漫上岸,吞噬着堤坝的生命。
他猝不及防的探出手臂掐紧我脖子,粗糙指腹抵在咽喉,钝痛作呕,我忍了又忍,最终朝他身上吐了一滩水。
这一时的张宗廷,暴戾,嗜血,动了杀机。
他不肯接受,他在我心中,是这般不堪的模样。他更不愿理会残酷的,冷血的,万不得已的现实,无非寻觅一个发泄口。
他站在那儿纹丝不动,阴沉着脸,任由我将他亵渎得不成样子,良久冷笑一声,松开脖颈的桎梏,他定定看了我五秒,我猜不透他那一刻到底想什么,盘算什么,我恍恍惚惚之际,他一言不发消失在咫尺之遥的转角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