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他就逮了只鸡走到一处岸边准备做只烤鸡自己给自己庆生。
云子的庆生地点可不是乱选的。据说这条沿岸一直有水鬼作祟,十余年间就死了上百人,各种方法都试过,各路神仙也都拜过,可问题一直都没得到解决,久而久之那条沿岸也就渐渐荒废了,成为了村里人心照不宣的闹鬼禁地。
不过云子一来胆大包天不信鬼神,二来他孑然一身了无牵挂,就算真死了那也是赤条条来赤条条去,又有什么好害怕的。
烤鸡烤到前面的时候一切都还正常,但是烤着烤着随着鸡的香味飘散出来后,云子敏锐地觉察到海面起了一些诡异的变化。
虽然嘴上说着不怕死,但当一个普通人真的亲眼目睹怪力乱神的场景,那多少心里是有些发毛的。
就在云子以为自己真就倒霉碰到抓人替身的水鬼,即将命不久矣时,两颗湿漉漉的小脑袋突然从近岸的水下钻了出来。
因为耳朵明显是鱼类的样子,所以即便没看到尾巴,云子还是很快认出来这两颗突然冒出的人头不是水鬼,而是鲛人。
但凡是生长在海边的人就不可能没听过鲛人的传说。
传说鲛人们都性情温良,柔弱美丽,令其滴泪可化珍珠,食其血肉可得永生,并且鲛人们的心智奇低,约摸等同于七八岁的孩子。古时候也会有达官显贵特意命人捕捞鲛人豢养在府邸中。
或许是因为千年来人类贪婪的大规模捕杀,所以早在数百年前鲛人就渐渐绝迹于人类的历史中了。
云子以前一直以为所谓的鲛人不过是大人编出来骗小孩的把戏,没想到自己生日当晚居然真的见到活的了。
一瞬间惊奇冲散了原有的恐惧,云子乐不可支地想冲上去看得更清楚些,可那两只鲛人却有些怕生,云子一靠近它俩就埋进水里游远了些,再探头时就只从水面幽幽地露出两只眼睛。
云子这会儿也知道自己的鲁莽好像吓到两条稀罕的小鲛人了,于是他回身撕下一只烤好了的鸡腿,站在岸边试图引诱鲛人靠近。
而就跟传说里记载的一样,鲛人的智力似乎真不怎么高,云子不过拿着鸡腿对它们晃了晃,两条小鲛一开始都有些迟疑,但彼此对视过两眼还真慢吞吞地朝岸边游了过去。
鲛人傻乎乎的表现当场就把云子给逗乐了。可等到它俩靠近,云子却有些笑不出来了,原因无他,纯粹是两条小鲛太美,美得云子一时都忘记了要呼吸。
小鲛的漂亮跟明姐小鸟的都不同,他俩美则美矣可到底还是人类,但小鲛却有着非人的妖异与魅惑,它们的皮肤白到几乎透明,淡蓝的血管像流动的暗光缓缓游弋在肌肤下,鱼类的耳朵反射着月光,在漆黑的夜里如同闪烁的碎钻。
两条小鲛长得几乎一模一样,云子被这双重的美貌冲击得晕晕乎乎,等鲛人游到他身前他跟受了蛊惑似的站在码头上乖乖俯下身,将鸡腿喂到了其中一只的嘴边。
鲛人的嘴闭合时如同樱桃小口,可一张开就成了血盆大口,若非云子撤得快,方才就险些连同鸡腿将自己的手臂都一并喂进嘴里了。
云子吓得一屁股墩摔坐在地,但这一摔倒是把他给摔清醒了。
没吃到鸡腿的另一只小鲛脾气似乎有些暴躁,它眼睁睁看云子把鸡腿喂给同伴,气得凶狠地朝云子龇牙,喉咙里还发出威胁似的低沉咆哮。
这也得以使云子发现鲛人的牙也跟人类不一样,它们的牙更尖利密集,形状也似锯齿。
“凶什么凶!”云子皱着眉板着脸,照着鲛人脑袋就一巴掌挥下去了。
别说鲛人了,就是天王老子来了他也不惯着。
那小鲛人刚还对云子逞凶斗恶,结果一掌下去直接把它拍懵了,一下子牙也不龇了,跟被打蒙圈了似的就这么呆呆飘立在岸边。
另外一只目睹同伴被打,往水里瑟缩着躲了回去,露出一双眼睛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岸上的云子。
第五十七章 窃听风云
在想到封行云可能得知自己过去所作所为的那一瞬间,明月卿紧张得心脏都切实停跳了一拍。
直至确保自己已在周围布下天罗地网后他才逐渐从那股濒死的惊惶中缓过些劲儿来。
身体慢慢恢复了感知,僵硬的四肢也因血液的重新流动有了发麻的感觉,明月卿这时发现就方才那短短的一瞬??,自己的后背竟都被惊出的冷汗给打湿了。
“表哥……你怎么啦?”眼前薛灵羽那张令人望之生厌的脸逐渐从模糊变得清晰,“你的脸色刚刚一下变得好难看。”
“无事。”明月卿伸手揉了揉隐隐作痛的太阳穴,故作镇定地回答。
薛灵羽虽然一如既往的狂妄自大、愚钝不堪,但不得不说他刚刚的话的确令自己冷静了不少。
是啊,别说封行云压根就不可能听见他们今夜的谈话,就算他听见了又能怎样,难道他如今还离得开自己吗?
三百日的期限俨然过去大半,封行云除却中途因未得到自己的爱而散功了些时日,如今早已恢复如常,这就证明时至今日他仍是深爱着自己的。
即便他因自己过去的言行而生气,可现下他的生死左右不过自己一个念头的事,难道封行云还敢轻举妄动吗?
在与封行云的这段关系中,自己从一开始便立于了不败之地,根本没什么好害怕的。
将脑海中混乱纷杂的思绪重新梳理得井井有条后,那股隐隐笼罩心头的巨大恐惧感终于烟消云散。
明月卿彻底平静下来,眉宇间又恢复了几分过往高高在上的游刃有余。
薛灵羽到底对明月卿孺慕多年,加之念及陈府时若非对方倾力相助,他跟封行云也没法顺利从阴画中脱身。
因而刚刚瞧见对方神色中的痛苦难受不似作伪后,薛灵羽心下不由生出几分恻隐,他起身倒了杯茶递给明月卿,难得善良地真诚劝道:“喝点水吧。”
淡淡道过一声谢,明月卿接杯却不饮,他施施然越过薛灵羽,倚窗望向庭院的刻漏从容道:
“羽儿,或许我过去同你在背后议论过行云,可那些不过是我的无心之言,如今都已记不大清了……”
“只是我未曾料想到你竟会因此对他产生误会,更是曲解我意对他做出那些不好的事……罢了,说到底也是我当初思虑不周,只图一时口快,怪不得你……我会替你向行云解释并赔罪的。”
即便知道封行云不在,可明月卿一贯谨慎,他担忧薛灵羽之后会如同今夜一般莽撞地在封行云面前说漏嘴,便四两拨千斤地为自己开脱。
若换做是从前,薛灵羽觉得自己或许真会被明月卿唬住,并为对方又一次耐心替自己善后而感到羞愧感激。可现在跳出来再看,他却被明月卿的无耻给深深震撼了!
薛灵羽怎么都没想到,对方居然能如此轻描淡写地将所有过错推到自己身上!若非他就是当事人,恐怕此刻也会信以为真,并为对方的宅心仁厚而拍掌叫好了!
薛灵羽霎时只觉自己方才的好心通通喂了狗!他气得直打哆嗦,胃里更是被恶心得一阵翻江倒海,应激似的抽搐灼痛!
不过跟先前在学堂被骂不务正业不同,这次封行云可在听着呢!薛灵羽怕他真听信了明月卿的谗言讨厌起自己,于是当下硬是强行忍着那股反上来的作呕感,愤怒地大声质问道:
“误会?怎么就是误会了!表哥这么急于撇清自己干嘛,难不成你是爱上封行云了,因而担心我到他面前搬弄是非,说你坏话吗?那你放心好了,因为我才不屑做那些颠倒黑白的下作事!”
“再者说,当初那些话明明都是你亲口对我说的,怎么现在就成我一个人是坏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