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得不承认，我的确有错，因为我一直很自卑地爱着你，我急于求成，出去打工，又太想为你付出、带来些什么，所以逼你交朋友，往所谓的正常人上改变，或许这就是我的不成熟吧，如你所说，我愚蠢的无可救药。但可怜可怜我吧。”

我声音颤抖，再次看不清他了，应该是眼泪，但我忍住了。

“可怜可怜我，忙活了一圈，得到了一个你并不爱我的事实。”

我对谁是特别的呢？我对谁都不是。

“对不起啊。”我说：“其实我那天，没有梦到陌生男人说是你的情人。”

他瞳孔放大，脸色惨白。

“我也欺骗你了。”我温柔地说：“我们扯平了。”

第八十六章

还有退路吗？没有了。就算有傅一青也不会回头。他踉跄着从段喻身上下去，离开了卧室。

外面天黑了，他囚禁他很长时间了，不是没有被找过、威胁过，但他一句只要他们敢来硬的，就唬住了那对不合格但的确爱段喻的父母。

他只是有些焦躁。他赤裸地坐在沙发上抱着自己。有很多事情段喻都不知道，他活的很快乐，很幸福了。而他之外的每个人的人生，都是一段又一段的苦难而已。时至今日傅一青也从不反思自己都做了什么，因为做每件事之前，他都是想好，想清楚的。

如果有其余的可能和选择，谁会选择下下策呢。

他很委屈，却又不想表现出这些委屈，看起来都像他给自己做坏事找的借口和理由，以及求原谅的托词。

他不需要任何人的原谅，因为原谅的前提，是摆出可怜的姿态，他不要被任何人可怜，哪怕是段喻。

段喻是最不能可怜他的，可偏偏他是最心疼他、也是最怜悯他的，这让傅一青很生气。他怎么能这样呢？他清楚地知道段喻是不会伪装的，他就是爱自己，可是夹杂着同情的爱还纯粹吗？而且他爱的都是自己伪装出来的。他越爱，傅一青越肯定他不会接受真实的自己。

怎么会觉得自己不爱他呢？傅一青想砸东西，却没有什么东西可以砸。为什么越努力，越偏离设想好的轨迹？他的目光落到电视机旁的纸条上，上面写了四个字，回头是岸。

他出门了。

我躺在床上发呆。

眼泪仿佛已经流干了，除了眼眶生涩和身体上的疼痛我没有其他的想法，也不知道该想什么。百无聊赖间又想起了看童话。默剧在我眼前上演着，我听到小老鼠似的窸窣声，从门口方向传来的。

这么快就回来了么？

我缓慢地眨着眼，门突然就开了，我一愣，对方快速审视我，身上裹挟着夜晚的寒气，操了一声：“真他妈难找啊我靠，这什么鸟不拉屎的破地，再偏点儿能当野人了。”

他唾了一声迅速朝我走来，身后还跟着两个黑衣男人：“你这脖子怎么回事儿……你这腿怎么回事儿？！”他惊讶地拔高声音，搓着手不知道怎么碰我，对上我的眼神又慌乱地撇开，“走走走，趁他还没回来，快走。”

“秦湛？”我困惑地看着他：“你怎么过来了？”

他卡住一秒思考：“我过来做客。”他狠狠掀开我的被子：“的吗？！”

又猛然盖上。

又卡壳一秒。

“你衣服呢？”

“不知道。”我说。

他使劲握了下拳：“你为什么不惊讶？不激动？老子费尽千辛万苦来救你。”

说完他又停了，盯着我：“你脖子上的链子，是嵌在墙里的？”

我点头。

他说：“怎么打开？”

我说：“不知道。”

他操了一声，回头看了看，没拿家伙，“这他娘怎么整这他娘。”

他当场给仇袭打了电话，简明扼要现在的情况，仇袭说了什么，秦湛破口大骂：“人当然要是活的！抱着头回去干嘛？！你他妈傻逼啊操，滚。”

“第一次搞这种营救行动，没经验。”他讪讪地坐在床边，不忍看我：“不过好在是知道你在哪儿了……要知道就听仇袭的了，他说他来，我不让，非要我自己来……对不住啊。”

“没事。”我说：“你们两个不那么僵了吧。”

“还行吧。”他烦躁的很，“怎么会在这样的情况下开始聊天，我觉得很诡异，也很荒诞……主要是你，为什么没有我想象中的激动？你不想走吗兄弟？”

“想。”我说：“但不能这样。”

他茫然。

我笑笑。我刚和傅一青吵过架，他现在精神高度紧绷，要是现在再发现我跑了，肯定受不了，会成为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我虽然很难过，也对我们之间的感情不抱希望，但我不希望看他走向毁灭，这不是我的本意，不然我之前所做的一切努力都白费了。

“他打你了。”秦湛看着我说，眼底有黑眼圈，“还有你的腿，都是他干的？”

“脸是我惹他生气了。”我说，这个瞒不住，“腿是我自己摔的。”

“就他妈放屁，你连这个屋都出不去，你上哪儿摔成这样。”他的表情很难看，显然有很多难听话想说。

“我爸妈怎么样？”我问。

“呦，还想起爸妈了，我还以为你要叫傅一青爸了。”他嗤笑着嘲讽，“刚发现你失踪那会儿简直忙疯了，乱成一锅粥，让我爸都痛批我一顿，说我把你带坏了，其实我最开始没怀疑到傅一青身上去，你知道这狗逼有多会装，还和我们一起找你找很长时间，那惊讶和恐慌，不给他颁奥斯卡小金人奖都可惜了，影帝简直是。”

“而且当时你爸妈就报警了，但是警察的速度和效率你是知道的，况且你是从家里失踪的，凭空消失一样，说到这个，我真的不得不佩服他，沿路的监控查完了，硬是找不到你一丁点影子，你说这到底是怎么做到的？”他匪夷所思：“后来吧，实在是没头绪，警察挨个找人做笔录，你爸妈，我，包括学校老师，同学，以及傅一青。其实到这个时候我还是没有怀疑他，因为他没有动机和理由啊，你说是不是，但是让我惊讶的，其实是你爸妈。”

他皱起眉，像是不知道怎么形容：“他们两个的反应很奇怪，就是你出事的第一个瞬间，在我看来，你妈应该就已经知道是傅一青做的了。但是，她没有点出来，而且好像有些，忌惮似的。后来做笔录什么的乱七八糟的，她也都很心不在焉，不在状态，但我们都以为是她实在是担心你担心的很，毕竟她比较溺爱你么，我们大家都知道的。”

他陷入了沉思，想了会儿又说：“后来你知道我怎么知道的吗？”

“怎么？”我盯着他，“发现傅一青的把柄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