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兰正担忧着,却见陶谢从门外走了进来,他见陶谢面上似乎不是很高兴,一时也不知该如何开口,便听陶谢道“家母想见见你……”
“嗯。”华兰应了一声,本来有些紧张的心情在看到陶谢一脸严肃的表情时,突然就不紧张了,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不论要面对什么样的情景,他都可以接受。
只是没想到世事无常,他本以为面对的会是陶谢父母的各种刁难,却不曾想竟会是眼下的情况。
陶谢的母亲甫一看见他,那盈盈如秋水的眼眸便热泪盈眶,甚至不顾仪态的扑入他怀中紧紧抱着他,口中喊着“兰儿,我的兰儿啊,我找了你好多年,可是却找不到你……”
“????”华兰又是满脑子的问号,他不懂为什么陶伯母会是这种反应,眼见着面前虽已中年却仍然楚楚动人风华不改的美貌妇人在自己怀中哭的稀里哗啦的,却只能手足无措的一脸懵逼着,不知该如何是好。
幸而一旁的陶伯父及时的拉开了爱妻,并在哄好了情绪激动哭泣不止的爱妻后对此事做出了解释。
原来这陶伯母,本名唤做华音,是秋华山庄的大小姐,后在外游历认识了陶伯父和暗盟少主,然后三人在游历中互生情愫,陶伯父与暗盟少主均爱上了她,可是最后她选择了陶伯父,并与陶伯父喜结连理生下了陶谢,那暗盟少主便怀恨在心,当她怀了第二个孩子的时候,暗盟少主将她掠走,于是她只好在暗盟生下了第二个孩子,她害怕暗盟少主会对第二个孩子下手,便在生下孩子后收买暗盟的人偷偷将孩子送走,可是这件事最终被暗盟少主发现了,那少主怒极便派人寻找孩子,却没想到那孩子就此失去了踪迹,连同那孩子身上携带的身份玉佩也消失无踪。
“这么说的话,你们认为我便是那失踪的孩子了?”华兰听出了故事所含深意,可是他却难以相信,本以为自己是无父无母的孤儿,现在却突然蹦出来两个疑是父母的人,这让他如何相信,况且“我并没有那块能证明身份的玉佩啊。”
“你肯定是我的兰儿,你的眉眼几乎和我一模一样。”陶伯母非常肯定的说道“我怎么可能会连自己的孩子都认不出来,况且,当年的玉佩上只刻有一个‘华’字,想来当初养育你的人便是见那玉佩上刻有兰花,便两者结合起来,为你取名为‘华兰’。”
由于陶伯母的猜测合情合理,华兰也不禁疑惑起来,难道这真的是他的身世吗?可是若这是真的的话,那他和陶谢岂不是……
不,应该不是真的。
他和陶谢不应该是兄弟。
可是……
华兰看着陶谢一副心如死灰的模样,他便知道自己骗不了自己了,他儿时的记忆渐渐明晰了起来,他想起来自己儿时确实是有一块刻着‘华’字的玉佩的,只是后来玉佩被方澈抢了去,他便没太在意了,只是这记忆在此时想起来,未免有点讽刺了。
他长这么大,第一次喜欢上一个人,第一次有了想与他人携手一生的想法,却被现实告知:你们两个不能在一起,因为你们是亲兄弟!
呵,真是讽刺啊。
第十五事――凉雨竹窗夜话
自那日华兰的身世爆出来后,陶母便日日过来对华兰关怀备至,似乎是要补偿他这么多年在外漂泊所受过的苦,可是华兰明白这么多年过来了,他与陶父陶母间的隔阂与陌生并不是那么容易打破的,况且自从来了陶家堡后,他便再也没有见到过陶谢,由此便能猜测到陶父陶母的想法,他们是想隔绝两人的见面,将两人分开。
华兰躺在床上,目光却看向了窗外,只见外面的天空阴沉沉的,下着凉雨,那雨水打在竹叶上的哗啦啦流水声,像极了在为他与陶谢的爱情献上一曲哀歌。
夏末转秋的季节,天气变化极大,忽冷忽热的,哪怕是提前做好了防寒准备的华兰,也仍然是病倒了,此时的他便是在缠绵病榻,可是除了陶母刚刚来看过他,他最想见的人却始终是没有来看望过他。
他望着窗外发着呆,心里隐隐作痛,想起刚刚母亲与他说的话。
是的,就是母亲,哪怕他的内心再不愿认同,却不得不承认他与陶谢确实是亲兄弟,或许他的内心还是很渴望亲情的,不然为何还是喊了陶母为母亲。
他想到这些天母亲为他忙来忙去,也不得不说母亲确实是心里有他的,今日她照顾了他一上午,才说明了一些她本想避而不谈的话。
“兰儿,母亲知道你与你大哥的事情,本想装作不知道的,可是见你一直等着他来看望你,母亲也很难过,可是他既是你大哥,也是这陶家堡未来的继承人,而你又是我最心疼的孩子,这手心手背都是肉啊,可是我们陶家是不能断子绝孙的,所以你们两个……唉,母亲也是没办法啊……”
“兰儿,不要再等了,你父亲知道这件事其实是很生气的,所以他把你大哥安排着去了外地办事,这一时半会的也是回不来的。”
“办什么事?这……唉,母亲不想瞒着你,你大哥啊,被安排着与北堂家的小姐相处去了,具体母亲也不知道是什么情况。”
“兰儿,算母亲求你了,不要再固执的等下去了,你的风寒……”
后面的话他都不记得了,只记得母亲擦着眼泪走出屋子的身影。
他心里很乱,却突然有点明白了为何情之一字害人不浅,原来他也不过是个普通人罢了。
他是不是……
……该放下了?
正当华兰思索时,竹窗突然一响,他惊讶的看了过去,竟然意外的发现是陶谢!
陶谢一身黑衣正滴答滴答的落着水,他从竹窗翻进屋后便将湿透了的外衣脱了下来,然后拿了块干净的帕子擦了擦正同样滴着水的头发,因为有内力的烘烤,他的头发与里衣很快便干了,见都干了,他才走近华兰,掀开被子钻了进去,见华兰手脚冰凉,他又抱着华兰为华兰取暖。
直到这一番动作做完,他才对怔住的华兰道“兰儿,对不起,让你等了我这么久。”
华兰回过神来,终是没有抵过内心的想念,情不自禁的靠在陶谢胸前,可出口的呼唤却让陶谢愣住“大哥……”
“兰儿,不要叫我大哥,我们俩……”陶谢急切的说着,可是却被华兰打断“我们就听母亲的话好不好?”
“母亲?母亲跟你说什么了?”
“母亲没有说什么,但你应该知道你是陶家堡少堡主,有自己应尽的责任,哪怕我不是你的亲兄弟,我们其实都是没有可能的……我也早该明白的。”可是却仍然放任自己喜欢上了你……华兰咽下未尽的话,感觉一切都是冥冥中注定的。
“不……兰儿,我可以带你走,我这次急急忙忙逃出来便是为了带你走,我们可以去没有人认识我们的地方隐居起来,从此再不过问此间事……”
“可是……母亲怎么办?陶家堡又该怎么办?”
“我……”
华兰闭了闭眼,他知道陶谢并非那不分是非之人,相反陶谢这人有情有义,是江湖上人人夸赞的英勇侠客,正因如此,他更不能毁了他,不能让他从此背上兄弟乱伦背信弃义置陶家堡于不顾的骂名。
陶谢,对不起,我不能那么自私。
“大哥,认清现实吧,我不会跟你私奔的。”
第十六事――雨后登楼看山
自那夜华兰与陶谢不欢而散后,陶谢便不见了踪影,但华兰听母亲说十几日后陶谢便会与北堂家的小姐成亲,他心下此时已是一片坦然,既已做了放手的决定,那他便会坚定的做下去,哪怕难过又如何,日子还是要继续过下去的……
倒是母亲很是担心他,怕他在陶谢成亲那日出事,便带他去了陶家堡别庄住,交代他照顾好自己,其实这番举动他心知母亲最主要的是怕他在陶谢大婚那日去现场闹,但哪怕知道,他也没有出言反对。
就这样,或许是两人最好的结局吧……
他目送着母亲离去的身影,心下有着些许的怅惘,随后却提起了精神,他没想到这陶家堡别庄竟是他那日赞叹不已的高山镇后山的泉边高楼,意外的同时却又喜悦起来,前些天因为经常下雨,他便缠绵病榻良久,如今天气转好,正是登楼看山的好时候。
于是他便跟着下人登上了高楼,在高楼上往远方看去,他看到了连绵不绝的群山,看到了雁鸟越冬南飞,看到了艳阳高照的晴朗天空,看到了那雾气缭绕盘旋在山体之上,看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