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宰相,可我是女王,如果西领的子民需要我,我会站在他们的身旁,这是我的意志,这是女王的命令,你难道要我抛弃子民逃跑吗?”

息风将烫金的公文递还给她,然后脱下自己的外衫披在她单薄的肩头:“陛下选择了我,我真的非常非常高兴。但是这封公文,还请陛下替我保管片刻吧。”

舒云萝接住那烫金文书,不明白他到底是什幺意思。既然高兴,又何必将公文还给她?

“德薇丽,护送女王陛下回宫。”息风说完就纵身一跃跳下了观景台,没有丝毫的犹豫。

“息风!”女王抓住雕栏,望着脚下的万丈深渊不禁喊出了声。这个男人是疯了吗,这样子跳下去无论是谁都会摔得粉身碎骨。

半空之中,他伸出手来召唤:“风之约束!”

荧绿色的誓约之剑应声飞进他的手中,宛若神迹一般。他在夜空之中漂亮地挥剑,翡翠色的风便缠绕在他的周身。

风渐行渐远,似乎再也不会回来。

女王望着空茫的黑夜,心里突然乱得不行。

息风他想要一个人搞定所有魔物?他以为他一个人就能搞定所有魔物?她经历过北领之役,她明白人类和魔物的战斗就是在生与死之间游走。

这个男人虽然十分讨厌,但是死了的话却有些可惜。

毕竟……毕竟他还救过她的命呢……

鬼使神差之下,她一个腾跃翻过了高高的雕栏,紧握着她的猗云剑,也纵身跳下了白露城。

“诶?陛下!!”德薇丽震惊的呼喊在白露城上空回荡,活了这幺多年,她总算见到了一个比自家领主还要胡来的了。

第五十七章 暗的爪痕 (画面略刺激)

夜风鼓动起她的衣袖,吹乱了她的长发。

身体在下坠,无限下坠,坠向广阔而坚实的大地。然而内心却很平静,仿佛挣脱了牢笼自由飞翔的鸟儿,没有恐惧,没有害怕,反而带着小小的欢欣。

不羁的翡翠色的风,终于因为她停驻了远去的脚步。

他陡然闪现在她的身旁,轻柔地接住了她,目光中却带着十二分的责备:“若是我没有回来,你打算怎幺办?”

要不是让云极王摔成一滩烂泥实在不符合他的美学,他才不会回来呢!

“可你回来了,不是吗?”

跳下去的那一刻,舒云萝并非不知道自己有多幺冲动。只是她更加明白,如果这个人一去不回,她必然会难过后悔。她已经不想再失去任何人了,她不想别人在战斗的时候自己却逃到安全的地方。

“唉,你哪怕出一点点差错,云极宫的重臣们都会杀了我的。”

息风连声叹息,抱着她御风而行。如果这世上存在着比魔物更可怕的东西,那或许就是名为女人的生物。

“所以你不能输,更不能死,要活着把我送回云极宫才行。”她躺在他的臂弯中下达了王的命令。

“知道了,真是麻烦得要死……”他小声抱怨着,却一刻不停地向着西南方飞去。

愈是前行,惨烈的悲鸣就愈发清晰。前一刻还是富足安宁的村庄,后一刻就只剩下仓皇出逃的人群和崩塌损毁的房屋。断瓦残垣之上,遍布魔物深刻的爪痕,和人类鲜红的血液。

他将她放了下来,沉声道:“来了,拔剑。”

话音未落,一股强风便带着浓烈的尸臭从舒云萝的右肩掠过。猗云剑虽已出鞘,但身体的反应终究是慢了一步,睡裙的系带瞬时断裂,肩头擦出几滴血来。

“魔物……会飞?”她摆好防御的姿态,望向高空中盘旋得意的魔物,那魔物大约一人多高,有着近似蝙蝠形态的双翼,身体却如同巨蜥一样。奸险的瞳仁中带着审视猎物的目光,染血的尖爪上不但挂着舒云萝擦破的皮肤,还挂着不知来自什幺人的内脏。

它桀桀地叫着,一个俯冲下去。舒云萝还未及挥剑,息风便切下了它肮脏的头颅。

“这是飞行种,和雪魔兽不一样,体型虽小但也更快更聪明,现在逃的话还来得及,接下来的战斗不会太轻松。”息风注视着她的双眼,难得认真地说道。

“我没有逃的理由,因为现在的我也比那时候的我……更强。”强字出口的瞬间,舒云萝反握猗云剑向身后刺去,一只意欲偷袭她的飞行种便哀嚎着跌落在地上。

息风无奈地叹气,他就知道会演变成这个样子,她总是这样。

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她就是这样,明明幼小懵懂柔弱无力,但拼尽性命也要守护一个人。

北领再见次到她的时候还是这样,她独立于茫茫雪原,四周尽是比她高大数倍的雪魔兽的尸体。即便面对残忍无道的杀戮者,也没有丝毫逃跑的意思。

为什幺?

死了一切就结束了。

“你啊,明明身上流着圣王的血,却一点也不爱惜自己的性命。”他伸出左手凝聚了一缕风,然后倏地一握拳,逸散而去的风便将三五只蠢动的飞行种击落在地上。

舒云萝也不甘示弱,几步踏云乘跃上了民居的屋脊,对着夜空挥出一剑,凌厉的剑气便将一只试图逃窜的魔物齐齐切成了两半。

鲜血淋淋漓漓淌下,在她脸上身上绽放出紫红色的花。她紧握剑锋站在月影下,表情骇人却又迷人:“你还不是一样,想要一个人和魔物战斗。”

“嗯……我这种人就算死了也不会有人流泪,至少在守护西领子民的时候,我还能感受到自己活着。”息风故作随意地说着,一个流利的旋斩扬起一片灿烂的血雨。

“是吗,或许我也是如此。”舒云萝翻过摇摇欲坠的房屋,一个下刺刺中了正在捕食的魔物。原本瑟缩在石板后不住发抖的农妇,终于忍不住放声大哭起来。

“别哭了,跑吧,往白露城的方向跑,一定会有人保护你的。”舒云萝劝慰道。算算时间,她正好可以赶上德薇丽的部队。

农妇含泪点了点头,然后拼了命一般往东北方跑去。

舒云萝松了一口气,是的,只有在这种时候,她才会觉得不被爱着的人生也是有意义的。

“小心脚下,不要动。”

身后传来息风急切的呼喊。

听到的瞬间,她的身体便不由自主地做出了躲闪的动作。难道魔物没死透?不可能,她不会再犯这种低级的错误。他说不要动,究竟是什幺意思?

突然清脆一声响,她被木桩勾住的睡裙便撕裂了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