奏折如雪花般纷纷扬扬地飘落,瞬间铺满了一地,而他则满脸悲愤,踏着那雪白的纸片,头也不回地大步向外走去,每一步都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宁堇琰完全没想到,仅仅是拒绝后位,竟会让始皇政有如此大的反应。
望着他那决绝离去的背影,她心中五味杂陈,满是愧疚与无奈。面对他的失望和不安,她呆立在原地,张了张嘴,却不知该如何解释。
难道要坦诚地告诉他,这一切不过是她的一个任务?
告诉他,一旦任务完成,她便会如同虚幻的泡影般,消失在这漫长的历史长河中,从此与他再无交集?
可是,她又要如何去面对年幼的儿子扶苏呢?
难道要残忍地对他说,他不过是这个任务里推动气运的关键之子,他们之间的母子情分,也只是任务的一部分?
始皇政离去许久,宁堇琰才缓缓回过神来。她蹲下身子,轻轻拾起一片飘落的奏折,手指轻轻摩挲着上面的字迹,心中思绪万千。
自那日在芷兰院不欢而散后,漫长的时光悄然流逝,始皇政仿佛刻意避开那段伤痛,始终没有再踏入芷兰院一步。
而宁堇琰,同样像是在刻意回避着什么,全身心地投入到安排身后事当中。
朝堂之上,始皇政被繁杂的政务缠得脱不开身,大秦的江山社稷在他肩头沉甸甸的。
他整日与朝臣们商议国策,应对各方事务,忙得焦头烂额。
而宁堇琰在后宫,也一刻不得闲,她将后宫诸事打理得井井有条,同时也为自己即将到来的离开做着最后的准备。
两人一个专注于朝堂,一个操持着后宫,好似两条平行的线,少有交集的时候。
这一场冷战,可急坏了身边的宫女太监们。
他们看着往日恩爱的两人如今形同陌路,心里干着急却又毫无办法。
平日里,哪怕是奏折里汇报的事情,赞誉之词都比以往多了起来,大臣们个个小心翼翼,生怕触了大王的霉头,无端被发作。
宁堇琰每日在处理完宫中琐事之后,便将全部的精力都放在了扶苏身上。
她深知自己时日无多,所以想要在有限的时间里,把所有能想到的,关乎扶苏成长的方方面面都传授给他。
她给扶苏讲做人的道理,从最基本的礼仪廉耻,到为人处世的豁达与睿智;
讲生活的常识,从衣食住行的讲究,到应对各种突发状况的方法;
甚至连帝王之术,她也毫无保留地倾囊相授。她像是不知疲倦一般,将这些内容,洋洋洒洒地写进信件,日复一日,信件装满了满满一箩筐,一直写到扶苏18岁。
这日,年仅3岁的扶苏总会迈着小短腿,一路小跑着来到宁堇琰身边,亲昵地搂住娘亲的腰,紧紧抱住不松手。平日里,小扶苏总是一副小大人的模样,聪慧懂事。
可此时,他眼中含泪,泪水在眼眶里打转,要落不落的,模样可怜极了。
“娘亲,父王有了新的姨姨是不是便不要娘亲了?”
扶苏继承了宁堇琰和始皇政二人的优点,生得俊美非常。
他早已请了学识渊博的老师教导,言行举止间,已然有了一副端方君子的模样,让人看了不禁心生欢喜与赞叹。
到底才不过三岁,不知从哪里听来的闲话,吓得过来找娘亲。
宁堇琰将他搂在怀中,不动声色地问:“是何人要做扶苏的姨姨啊?”
青鸾姑姑会意将公子身边的大宫女叫出去细细盘问。
正在盘问时,章台宫中李公公急得满嘴燎泡,匆忙给芷兰院传信过来说:大王外出时偶遇一女子,那女子生得清丽非常,宛如春日里初绽的花朵,名曰孟姜。
??第一百零八章 第一位皇后 秦堇(大结局)
虽说始皇政目前还未宠幸孟姜女,但两人竟在章台宫中同吃同住,照这情形看来,只怕离同榻而眠也不远了。
得到这个消息的宁堇琰,心中像是被重重地击了一拳,一阵酸涩涌上心头。
然而,她并未冲动地前去找始皇政理论。
只是,从那之后,她的身体仿佛被抽去了最后一丝生气,越来越差。
不到三个月,她便虚弱得卧床不起,只能整日静静地躺在榻上,望着窗外的天空,眼神中满是复杂的情绪。
青鸾姑姑看着自家主子日渐憔悴,心疼得直掉眼泪。
她守在宁堇琰的床边,轻声劝道:“主子,您别太往心里去。大王他……或许只是一时新鲜。您可要保重自己的身子啊。”
宁堇琰微微摇头,露出解脱的微笑,“姑姑,我没事。这样我亦无撼了!”
她的声音虚弱而无力,仿佛一阵微风便能将其吹散。
而此时的扶苏,似乎也察觉到了娘亲的异样。
他不再像往常一样嬉笑玩耍,总是静静地守在宁堇琰的身边,用他那稚嫩的小手,轻轻地握住宁堇琰的手,眼中满是担忧与害怕。
另一边,始皇政虽表面上与孟姜在章台宫相处,但他的心中却始终无法真正放下宁堇琰。
每当夜深人静,万籁俱寂之时,始皇政独自躺在榻上,身旁是那清丽却终究陌生的面容。
这张脸,在某些角度上,确实与宁堇琰有几分相似,可仔细端详,却又全然不同。
孟姜女也是心塞,每每她看始皇政温柔看她时便想着靠近,但都被他拒绝。
一直这样拒绝,难不成不行?
始皇政望着这张似堇儿却又非堇儿的脸,失落与迷茫如潮水般汹涌而来,将他彻底淹没。
他怎么也想不明白,曾经与宁堇琰之间,为何会在转瞬之间,变得如此支离破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