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静坐着喝酒，像昨天，像三年前，像十年前，像更久远的曾经，十数年如一日，谁又能说爱情究竟是什么呢？

“我一直在想，世人或许高看了爱情，为什么要定义呢，用生死相许，用轰轰烈烈，用各种更极端的情绪。”

“世人复杂，人生一世要经历的喜怒哀乐，为人子，为人夫，为人父总是不停变换的，权衡利弊，珍惜真心，一人一生遇到的人千千万万，适合自己的许有数百，在幼时遇见，在青年时遇见，在中年遇见，又去数十，能在情窦初开之际恰好遇到她又恰好要进入婚姻的能有一人已是人生一大幸事，唯有珍之重之，戒骄戒贪，才能得婚姻最圆满的结局，高傲如陛下，平和如皮埃尔，又无憾？”

“‘过尽千帆皆不是’，”夏华同程易相视一笑，同饮一杯。

“虽不至于说夏虫不可语冰，但各人有各人的缘法。”这就是两人都向道的缘故，若离两地，各自相思，若在一处，平静生活，各尽其责，相互包容。

“生而为人，已然太苦，为同志更胜爱人，当浮一大白！”夏华笑着举杯，程易同她对饮，一饮而尽。

什么原谅，体谅，愧疚，不在二人之间，至于未来遇到的事，逢山开路，遇水架桥而已。

第二天一早，夏华同格蕾丝一起抱着两个小崽崽去店铺。

“我始终认为您应该聘用一位专职秘书！”格蕾丝将程逸换了一只手抱，看着雇主脸不红心不跳的，或许她也应该适当的锻炼一下。如今宣裔出身的贵族不少，宣裔贵族非常注重家庭，做管家要长久，除了协同女主人管理好仆人，小主人的意见也很重要。

“格蕾丝，这些小事明明你都能做好。”除了经历过的事情少，格局、知识、认知和运气有欠缺，夏华并不觉得格蕾丝比自己差，在纽西兰，她是自己遇到的第一个职业女性。

“女士，我也想拥有一个健全的家庭。”格蕾丝恒定的微笑面具稍微垮了垮，终究维持住了。

在封建的男权社会同男人做生意去打拼，收益跟付出不成正比，对想要拥有正常社交关系的人是得不偿失的。

当然，资本家贵族和需要养家的穷三代除外。

“‘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风险越大收益越大，没有足够多的嫁妆怎么能维持你同你的孩子生活无忧呢？”职业女性，经济独立是健康生活的基础。

“作为父母的双方都有自己的事业，都有自己的社交圈子，就不会纠结于出轨，算计各自的财富，对孩子的健康也有好处。”夏华还是想捞个帮手。

“您同程先生这样毕竟是少数，有各自不同的圈子更容易出现情人。”格蕾丝曾经的那些雇主，出轨同吃饭喝水一样常见。

“起码手里有足够多的钱能活的有尊严。”到地方了，夏华跳下马车接过程逸，对着纠结跳还是等马凳的格蕾丝说。

“两份工作双倍工资。”两倍工资比得上一个绅士的年薪了，其实多出来的事情不多，就是稍微有些出格，自己的职业规划有所改变，不再以大贵族的家庭为目标，有些风险。

“成交，”夏华大笑着用拳头怼了怼格蕾丝的左肩，“放心，我会为你做好掩护，资本家的快乐我们慢慢体会。”

第205章 开始

资本家的快乐格蕾丝还不能体会，夏华也只是口嗨，资本家的烦恼格蕾丝倒是先接触了。

七月的纽西兰热浪滚滚，夏华提着裙摆跨过散落的木板走进自己的店铺，巴黎进口的漆皮靴子立刻沾上了松脂与石灰。

二十名工人同时停下手里的活计，像受惊的牛群般盯着这个闯进男人领地的女人。

“弧形展台为什么做成直的？“夏华将用马鞭敲击那处偏离设计图的木结构，回声在毛坯墙面间炸开。

工头约翰逊嚼着烟草晃过来，工装裤上沾着可疑的污渍：“夫人，弧形费料又费工，反正东西挂上去谁也看不见“

“拆了重做。“夏华展开烫金设计图，宣国设计师的签名在阳光下闪闪发亮，“今天下班前我要看到曲线弧度完全吻合样品图。“

一阵窃笑从脚手架传来。年轻学徒模仿着她的腔调：“'完全吻合样品图'~“

瞬间，整个场面炸弹一样爆炸失控了

粗鄙的哄笑中，约翰逊凑近她耳边，烟草臭气喷在她脸颊：“小妞儿，你男人呢？这种地方不该是娘们来的。“

夏华的鞭子突然缠住展台立柱猛力一拉，轰然倒塌的木架惊起漫天尘埃。工人们像看到魔鬼般后退。

“我男人？“她踩过碎裂的木板，从废墟中捡起明显偷工减料的薄板材，鞭梢划过在场每个人的胸口，“你们是行会介绍来的工人，领的是我的工资，做的是你们吃饭的营生，不管你们背后有什么想法，违约责任十倍的赔偿，我是有能力讨回公道的。“

夏华想到了她触犯了纽西兰的行规，没想到他们的报复来的这样快！

这些工人显然是受人指使的。

首先这些工人本身就不愿意为女老板干活，其次，偷工减料可以获得不菲的回扣，再加上指使人的酬金，即顺心又有油水的工作他们自然乐意。

有时候给的酬金，甚至只是一位上流社会的太太一天的饭钱。

夏华的邻居詹金森太太恰在此时带着另一位邻居汤普森太太“偶然经过“，蕾丝阳伞惊骇地颤抖：“夏华女士！当众与粗人争执，还挥舞凶器！“

但十倍赔偿，地上偷工减料的薄板材是证据，够这十个家庭倾家荡产的！

“正好见证。“夏华拍拍腰上的手枪，“我的秘书同治安官就在外面，我们海德公园的女性对于男性的辱骂零容忍，对吧，詹金森太太！”

詹金森太太在婚前是一位著名演员，在社区的人设正是女权勇士，她因此获得一位公爵小姐的认可。

格蕾丝带着治安官闯入僵局。看到满地狼藉，收礼物到手软的治安官吹了声口哨：“需要帮您解约吗，女士？办事还得纽西兰的绅士，非官方注册的工匠确实配不上长安的设计。“

整个社区想要取代张子兴的男士并不少。

“不必，冤有头债有主，我有足够的时间和金钱讨回公道。“夏华将鞭子缠回腰间，在詹金森太太的晕厥声中宣布：“加薪三成招募自由工匠他们至少知道什么叫契约精神。“

资本是血腥的，尽管他们从立项到筹备尽量保密，但显然还是有人闻到腥味了，汤普森先生想来是通过仆人知道了消息，想阻断她的售卖渠道，而詹金森先生想必是看好自己，想从伊恩先生手里抢肉。

再小心，作为夏华的邻居不可能一点消息都打探不来，而自己的商品并不是划时代的发明，手工皂在500年前的阿拉伯半岛就有，大宣的澡豆纯天然无污染……

当夕阳将玻璃橱窗染成血色时，弧形展台已完美立起。夏华抚摸着光洁的柚木曲面，身后传来熟悉的低沉嗓音：“你还有我……“程易从阴影中走出，手指掠过她散落的发丝。

“你会骄傲我终于学会独立生存。“夏华笑的灿烂，“记得来参观全城第一家市民沙龙。“

宣人有特权没有贵族，王侯将相宁有种乎！价廉物美不追求奇货可居的商品和更顾及自尊心的规范服务，才是夏华的致胜王牌，这也是为什么汤普森先生同詹金森先生要使手段的原因。

夏华此刻跟程易提起的正是她想做的生意，为什么普通市民就不配好的服务，在工业化成熟城市中有大量的市民聚集的现在，正是时候，这也是她真正看好的商机。

教堂钟声响起，工人们画着十字架匆匆离去。在这个新旧交替的纽西兰，有些人选择祈祷，而夏华选择亲手点亮一盏不一样的灯火。

第二天一早，格蕾丝一脸严肃的候在马车旁，脸上的紧绷几乎像石膏雕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