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脏跳跃着,泵动血液,为这具躯体提供唯一一点温暖,卿烛有时会伸手把放好的虫卵取出,再挑选一个更好的位置重新置入。

桌上的手机突然响了,季游月这段时间教了他很多,卿烛学会了打字,相比拼音,卿烛更青睐五笔输入,但他从未在网络上公开发表过什么东西,只是满足于观察网络这一全新的生态环境。

解开锁屏,跳出的信息又是来自季游月的家庭医生。

家庭医生:【季先生,我不是危言耸听,这次真的需要您尽快回来一趟。】

家庭医生发了一长串消息,心急如焚地催促。

卿烛拧起眉,暂时将左手的虫卵放下,本想去找季游月,但季游月还在午睡,他不想打扰,思考半晌,季游月曾经的话在耳边浮现:

“如果有人找我,你可以直接帮我回,反正你是我的男朋友,我会带你出去,他们迟早会知道这件事的。”

于是他点击回复框,回复了一条消息:【月在午睡,他说回去再做体检。】

对面沉默了一会,半晌才迟疑地回复:【请问你是哪位?】

卿烛一字一句,很郑重:【我是月的男朋友,我的名字是卿烛。】

家庭医生:【季先生发出的照片上的那位?】

卿烛:【是的。】

家庭医生没有立刻相信,抱着些怀疑:【对不起,不是我要怀疑您,您能拍一张照片增加您说法的可信度吗?】

卿烛于是照着他说的做,只是在拍照时候,他刻意避开了被剜开的心口和桌上密密麻麻的虫卵,昏暗的照片上,他面无表情地望着镜头,极像都市异闻中能通过照片杀人夺命的鬼怪。

家庭医生看了照片,被吓得背后直冒汗,情不自禁对季游月有些佩服,心想季大少不愧是花花公子中的翘楚,真是什么人都敢上手。

不过这一切与他无关,他收钱办事,确认对象并非冒充后,他按着步骤继续发言:【请问您方便加一下我的联系方式吗?我有重要的事和您说。】

卿烛虽然不明白为什么有话不能在这里说,但事关季游月,他便没有质疑,加上了对方的通讯好友。

家庭医生:【我就和您直说了吧,事情是这样的,季先生罹患一种疾病,如果不及时接受治疗,丧失了最佳治疗时间,他就会死亡,而现在他已经错过了时间,大约还剩下一个星期左右的生命。】

家庭医生:【我想您既然是季先生的男朋友,那么由您将他劝回来是最好的,请先把情情爱爱的事情放在一边,我们季大少就是个花花公子,他对您也就是一时新鲜,您没有得到什么保障,如果季先生在您那里不幸去世,季家一定会追究您的责任。】

家庭医生:【季家家大业大,如果他们执意要找您的麻烦,您是很难招架的,我也同样如此,如果季先生不回来,我会被追究责任,以后很难在圈子里混下去,您还是把季先生劝回来吧,这对您,对我,都是一件好事。您劝他安生回来,到时候检查治疗都有专门的医院,和咱们就没关系了。】

说完,家庭医生发了一个红包,【别生气,讨个吉利。】

卿烛没有收。

卿烛一条一条消息看过去,唇紧紧抿着:【他回去治,会好吗?】

家庭医生犹豫半晌,或许是为了打破卿烛的幻想,直截了当:【我说句实话,不会,但如果他回来,季先生至少能舒服的度过剩下的时间,城市里有的东西比你们乡村里丰富,你说是吧?】

他又发了一张体检单过来,详细地解释给卿烛听,说完后,他道:【这件事您最好别告诉季先生,哄他回来就是了,要是让他知道了,他心里估计不会好受,病情可能会加重。您也别跟他一起出来,把他送到车上就行了,要不然到时候等季先生离开了,您说不定还是得被季家迁怒。我这都是为了我们俩好,咱们都是平民老百姓,犯不着为了他冒险受牵连,您说是吧?】

卿烛沉默地浏览着家庭医生发来的消息,隔着网络,他并不清楚对方是否在欺骗他,他放大了体检报告单,一项项检查,跟医生的解释相对照,然而他终究对医疗知识没有了解,那些解释也是医生的一面之词。

但是关联到季游月,还是这种生死攸关的大事,卿烛决定必须确认一下。

他用刀划开掌心,一只金色的小甲虫从中爬出,卿烛的人类皮囊包裹之下,是密密麻麻涌动着的虫群,他用指尖托起金色小虫,伤口迅速愈合。

放下手机和进行到一半的工作,甚至都没将黑色的虫卵放回一旁的竹篮,卿烛迅速从椅子上站起,虚虚拢住金色甲虫,脚步快捷地走进卧室。

季游月还在午睡,微微侧着脸,白皙的面庞因为熟睡晕染上两抹红,薄被盖住他的小腹,他闭着眼,看着健康漂亮,没有任何生病的迹象。

这表象让卿烛稍微放了心,季游月告诉过他,网络上骗子多,不要轻信,他想,也许那个家庭医生也是个骗子,幸好他没有收下对方发来的红包。

他谨慎的确认了好几回,确定季游月不会突然惊醒后,他托着指尖的金色小甲虫,动作小心的放到季游月的发尾,让其咬下一小截黑发。

金色甲虫吞下黑发后,飞回卿烛的掌心,自行啃噬出一个洞钻回了他的身体。

子体与主体信息共享,金色甲虫吞咽了季游月的发丝,也同时清楚的掌握了对方的身体状况。

外表看着没有问题,内里实则已经被蛀空。

那个家庭医生没有骗他,季游月的确没剩下多少时间了。

按照金色甲虫得到的信息,约莫只剩下六天不到。

卿烛原本放松了些的心情骤然沉郁下去。

就在这时,季游月似乎睡足了,他慢慢醒来,看见卿烛站在床边,朦胧地微笑:“怎么在这里?你也困了吗?要不要一起来睡?”

22 谁这辈子没碰过几个人渣丨口交

季游月靠在床头,硬木床头有点咯背,他稍微动了动,调整姿势,打了个哈欠。

“你病了。”卿烛抚摸季游月的侧脸,淡色双眸半垂:“我给你治,好不好?”

季游月的身体已经被现代医学判了死刑,无药可医,至多不过让最后阶段变得好过一些,然而依旧存在一线生机。

卿烛曾经炼过同心蛊,那时卿烛还是个人类,不曾异化为怪物,苗族少年沦陷在富家子的甜言蜜语中,把对方不走心的海誓山盟当了真,满怀希望地炼起了同心蛊。

苗族少年梦想着和对方“永结同心”,“生死相依”,然而对方自顾自离去,杳无音信,同心蛊派不上用场,后来人类少年变作怪物,这蛊虫也就长长久久地寄存在这具死尸般的躯体内。

卿烛很少翻检这具身体过去的记忆,如果不是刚刚家庭医生的话,他根本想不起来身体里还有一对同心蛊。

毕竟,他体内的虫子实在太多,虫潮在人类外皮下密密麻麻地涌动着,蛊虫混入其中,不特意寻找基本不会想起。

季游月并没有顺水推舟,他从梦中苏醒,慵懒地眯着眼睛,睫毛因打哈欠涌出的生理性眼泪而湿润,嗓音带着些鼻音:“我病了?”

他仿佛听到了笑话,乐不可支地弯起唇,季游月撑起身体,靠近卿烛,笑吟吟地观察卿烛的面庞:“看来手机还是有点用处的,连我们的小木头都学会了开玩笑,嗯?”

白皙的指尖如同雨滴般轻轻点在卿烛冰冷阴森的俊美面容上,季游月刮了一下卿烛高挺的鼻梁,逗弄孩子般地评判:“哦,可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