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色直裰少年连忙拉着竹笛少年走到一边,私语什么,贺景民蹙眉瞧了一眼,使了一个眼色给身后的小厮,便跟着郭欣走了进去。
贺景民弯腰贴着郭欣的耳朵道:“女儿,那白色直裰少年是贺氏族老那一派的,心怀不轨。”
郭欣:“族里如今这么乱吗?”
她猜到贺氏上下因为少了祖父的制衡会一家独大,但是没有想到如今竟连她入府这件事都被阻拦,简直令人惊愕。
贺景民在家中不知与妻子说起了多少次族中之事,如今和郭欣说起这件事,自然三言两语便讲清楚了。
“这贺氏族老也真是荒唐,难道他们忘记了到底是谁让他们变得富裕的?没有祖父祖母,哪有他们的今天。”
贺景民酸溜溜道:“这不是人家凭借着陛下的信任,肚子里又有几分墨水,一跃而上,瞧不上咱们了呗。”
贺祖母远远地便瞧见了郭若与郭欣二人,又见自家儿子贴着郭欣不知在说什么,但是瞧他的表情,就知道又在编排着什么,毕竟知子莫若母。
扬声道:“你又在说什么呢?别耽误了我的若儿欣儿来瞧我这老婆子。”
郭若怀里抱着一个银白色的锦盒,缓缓走向贺祖母,又看了看郭欣,得到肯定的眼神后笑道:“祖母,这儿可是一个大宝贝,能帮我们这一支在贺氏和陛下那里提高地位与声誉。”
说着将锦盒小心翼翼地放在桌上,打开锦盒取出一个琉璃花瓶。
此琉璃之瓶,莹绿若凝碧,质润而光透,瓶身之上,绘以花枝之纹,线条灵动,似有逸韵,腹部丰满而底盘稳,仿若佳人亭亭玉立。
“这是从哪来的!?”祖母望着桌上的玻璃花瓶,眼睛瞪得极大,咽了数次唾液,望向郭欣问道,她知道这东西定然不是若儿所寻得的。
贺景民眼睛脸不断地贴近那花瓶,似是要把那个玻璃瓶看出个洞来。
郭欣解释道:“我前段时间得了一个工匠,他还有数位懂此工艺的朋友,我便召集在一起,让他们替我造出了这个琉璃花瓶,我又称之为玻璃花瓶,只是毕竟工艺繁杂,也就得了两个这般稀物。”
郭若听此,又从锦盒的下层拿出一个果盘。
色作淡绿,朦胧而温润,瓶身饰以素白花枝纹样,线条婉转流畅,丰腹敛口,下承圆足。
郭欣继续道:“这两个我想献给陛下,想借此夺回贺氏之权,毕竟一家独大定然不是陛下所喜闻乐见的,同时还能将我的作坊发扬光大。”
此时贺景民的眼睛离开了桌上的珍惜物件,看向郭欣的眼神多了些不可言喻之意,毕竟这可不是大昭朝能做出来的玻璃。
贺祖母沉吟片刻,看了看堂下的贺景民正直勾勾地盯着郭欣,瞬间有些气不打一处。
只好叹气道:“这事你三叔帮不上你忙,只是一个莽夫。但是你四叔可以,他虽才华不出众,但也是在朝中谋得一官半职,等明日上朝之时便让他替你报上去,正好今晚要一起用膳,便与他说说。”
天边的橘红渐渐淡去,本就有些阴沉的宫廷增添了几分沉重,渐渐接近关宫门的时辰,好在莫霏霏赶在关门之前回到了静安妃的寝殿。
还未进去与静安妃请安,就见门外站着十年前经常见面的太监,那是陛下身边的大太监,想来陛下今儿又在静安处下榻了。
大太监见她过来,笑着朝她微微示意,过了会又道:“裴霏霏,许久不见,可还安好?”
莫霏霏眼睛看着脚面,双手放在腹前,轻声道:“我如今可不是裴霏霏了,是莫霏霏,你能瞧见我便知我是否安好。”
离京之时,因气愤至极,便改了姓作莫,“莫”又是“不要”的意思,希望一辈子都不需要再为裴氏做些违心之事,可惜事与愿违。
正思量着,忽然听到殿内传出静安妃的嘶吼声:“陛下!你应当尊重和儿的意见,你困住了我一辈子,难道还想困住和儿一辈子吗?”
一道男声传出,语气中虽有些气愤,但尽力压制着怒意:“他身为皇家子,理应为皇家为朝廷做出一番成就,你难道没有发现当今争储之人都不及他吗?哪怕是瑾儿!”
男子喘了口气又道:“反正我还年轻,我能等到他愿意争位置的时候。”
静安妃此时的声音带了些哭腔:“陛下,瑾儿愿意争一争,和儿愿意辅佐,这有何不好?和儿自来随我,性子自由,若是困在了宫中,那他会一辈子郁郁不得而终的。”
扑通一下静安妃跪在地上,哀求道:“陛下,你再想想,可以吗?和儿是我们最爱的孩子,总要让他得到他想要的吧?”
??第一百八十六章
男子怒喝道:“够了!看来是我给你的宠爱太多了,让你都忘记了自己的身份了。你身为一个妃子,理应知道后宫不得干政这个道理。你好自为之吧。”
说罢,拂袖离去。
莫霏霏站在门外眼观鼻,鼻观心,似是毫无听到里面的动静。
男子走到门口瞧见莫霏霏顿住脚步,又望了望里面,叹气道:“你回来了就安抚一下你主子吧。”
莫霏霏低头应是,见男子走远,抬脚往殿内走去,见静安妃端坐在窗前,怔怔地看着窗外。
静安妃似是感受到莫霏霏的到来,轻声道:“难道我让瑾儿去争,和儿自由,有错吗?”
莫霏霏站在身后沉默良久道:“娘娘,这本没有错。只是三皇子如今的声势虽然是所有皇子中最大的,但是却缺了许多出现在百姓眼中的经历。”
赵和已是在边疆为国守边几年,自是在百姓中的呼声更高,这也是陛下不愿赵和仅仅作为一个辅佐之臣的缘故。
而赵瑾虽然在朝廷中的呼声最高,也是最有竞争力的皇子,诸多方面可谓毫无短板,但却因为各种较少涉及大型案宗,出现在百姓视野之中多是宣扬出去的贤良名声。
静安妃端起茶盏抿了一口茶道:“所以我应该让瑾儿借助案件出现在百姓的视野之中,从而造势。可是近来我朝除了边境动荡,境内却是一片安然,并无适合他出现的机会。”
莫霏霏听此嘴角抽了抽,主子还是一如既往地“天真”,这大昭哪里是什么太平盛世,不过是底下之人瞒而不报,又或是那些受苦之人不敢告官罢了。
“眼下就有一个机会,我还记得骠骑大将军找回来的那个孙女先前提出希望三殿下能够进行贪墨案的调查,但是因为诸多缘故最后未能成功进行。”
静安妃:“哦?那还是一个机会。可是贪墨案牵扯甚广,若是因为此导致原先支持瑾儿的大臣都倒戈可如何是好?若是有一个瘟疫让瑾儿去安抚主持大局就好,不过如今国泰民安总比大灾大难要好许多。”
莫霏霏瞧着眼前的主子不断碎碎念,心中不由地扶额,裴氏如此复杂怎么能养出既单纯又复杂的主子,像是一个阴阳两生的太极一般。
她提出这件事情不仅是为了帮三皇子争,也是想要借这一件事情承郭欣一个人情。
“娘娘,三皇子身为皇子,虽说大臣的支持是必要的,但是更重要的是陛下的认可。且彻查贪墨案也并非需要刨根问底,涉及到世家大族的一些枝叶就收手即可。”
静安妃:“你说的确有几分道理,世家大族在朝中多年,根系早就不知多深了。只需要砍掉一些枝叶,便可达成陛下希望分权的心,又可以砍掉底下那些最直接接触百姓的贪官,赢得百姓的心。”
忽而想起什么,眨巴着眼睛扭头看向身后的莫霏霏,透露出八卦之意:“我记着你与和儿算是亲近,听闻他有了心上人,在戍边之时也时常与其来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