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妃的脚步一顿,她的笑容突然凝固,有些不可思议的侧头朝着柔嫔看去。
柔嫔的脸上挂着恰到得体的笑,脸上的疲惫是掩不住的,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总觉得刚刚柔嫔说的那些话,尤其是孩子……
似乎意有所指,并非随口说说。
“姐姐怎么了?”柔嫔眨了眨眼睛,无辜又柔和。
德妃好一会儿才缓过神来,“没,没事,快进去吧,别让皇后娘娘等着急了。”
“都听姐姐的。”柔嫔依旧笑的温婉,她松开了挎着德妃胳膊的手,帮德妃撩了坤宁宫的门帘。
坤宁宫早晨的请安,还是一如既往的陈词滥调,没有丝毫的心意,倒是那些铆足了劲,等着看沈清绾笑话的人,真真失望了。
沈清绾神清气爽,满面红光。
最后想了半天,只想到了一句,张太医果真妙手回春,药到病除。
这一下,那些因为皇上去了文贵人那里,一夜不能安眠的人,想要找个人共情,还没找到,脸上彻底要绷不住了。
沈清绾把众人精彩的表情尽收眼底,才缓缓的开口,问了问皇子和公主的怎么样。
顺带的她朝着坐在角落里的燕贵人看了一眼,不得不说,这燕贵人的容貌果真不凡,就算在后宫这个美女如云的地方,也是数一数二的,但她到底能活到什么时候,怕是只有元武帝清楚了。
入宫这么久,还没有来坤宁宫请安,很显然教她规矩礼仪的嬷嬷,没有认真教啊!
在她面前失仪,她倒是懒得与她计较,就是不知太后和皇上那边,会不会这么好讲话。
沈清绾只是在心中现在想着,这么漂亮的脸蛋,还是要多活一些时日,让后宫多添一些姿彩也不错。
想着等下内务府还要送料子过来,那些料子元武帝只安排了一部分,剩下的让她来安排,等下若是送过来的时候,被妃嫔们撞到,一会儿要这个,一会儿要那个的,反倒是让她更不好安排了,沈清绾索性让她们早早的就散了。
内务府的总管孟安富今儿倒是办了个激灵的事,大抵是跟皇后想到一块去了,一大早的绕过了后宫嫔妃正在请安的坤宁宫,直接去了慈宁宫。
“太后娘娘,岭南进贡了不少的绸缎,这是皇上让奴才给太后娘娘送过来的云绫锦挑两匹,浮光锦四匹。”
“皇帝有心了,云绫锦可是寸锦寸金的好料子,做工复杂繁琐,一年都出不了几匹。”太后抚摸着云绫锦,“想当年,先帝还在的时候,岭南年年进贡到宫中的好料子也不少,可云绫锦哀家可是一匹都没捡到过。”
跪在地上的孟安富听着太后的话,禁不住的惊出一身冷汗,他本想着能借着帮皇上办这个差事,太后一高兴,他也好讨个恩赏什么,这怎么还勾起太后的伤心事了。
要知道他掌管内务府几十年,先帝还在的时候,他就已经坐上了内务府首领太监,此时太后说起这个,岂不是想要翻旧账……
孟安富吓的汗如雨下,他就该先去给坤宁宫送了,再让人送过来,他这办的到底叫什么事儿。
“太后娘娘,都是奴才该死,是奴才有眼无珠,可奴才只是一个小小内务府总管,也都是听吩咐办事,太后娘娘当年宫中,虽没有云绫锦,可其他吃穿用的,奴才都是捡了最好的给您送去的。”
孟安富说完,小心翼翼的偷偷朝着太后的方向看了一眼,见她面色依旧不改,他不等太后再次开口,便自己扇上了自己的嘴巴,“太后娘娘息怒,都是奴才当年有眼无珠,都是奴才的错,奴才该死。”
太后面色不变的坐在那里的,盯着云绫锦发呆,即便跪在地上的孟安富把自己的脸扇的啪啪响,也依旧没有搅扰到她。
她越是无动于衷,孟安富越是不敢停下来,他琢磨不透太后此时到底是什么意思,可他心里清楚,若是太后咽不下当年这一口气,那他的以后就彻底完了。
孟安富索性又加重了手上的力道,刚刚不疼不痒的虽然打的响,可终究没有伤到自己,最后这几巴掌实打实的打下去,倒是让他的脸颊顺着一片青紫的地方,渗出了血。
张嬷嬷垂眸看了他一眼,走到了太后的身旁,递了一碗红枣桂圆茶到太后的手中,“太后尝一尝这红枣桂圆茶,奴婢是学着皇后娘娘煮的样子去煮的,也不知道有没有煮出皇后娘娘巧手三分的味道。”
太后这才恍然的回过神,从张嬷嬷手中把那一碗红枣桂圆茶接了过来,轻轻抿了一口,“确实要比皇后煮的差一点。”
说完这句话,太后便把那一碗茶又递回到了张嬷嬷的手中,“还是让皇后有空给哀家煮了送过来,皇后这孩子心灵手巧的,似乎对吃吃喝喝的东西特别有研究,总能弄出一些稀奇的东西。”
张嬷嬷面露难色,“太后娘娘,要不您还是凑合着喝奴婢煮的吧,只怕皇后娘娘一时半会儿的,应该没有办法帮您煮茶了。”
“怎么?”太后眸色一惊。
“太后娘娘可能有所不知,昨儿晚上,皇后娘娘身子抱恙,连夜召了张太医,对外只是宣称夜不能寐,要知道皇后娘娘可是从不轻易喊痛的,若是真的睡不着,哪里宫里没有两副备用的安神茶,安神香什么的,何必要请张太医。”
太后一怔,她动了动唇刚刚想要开口……
??第322章 嫌你烦
转头的一瞬间,看到跪在地上的孟安富正在自己扇自己的嘴巴,心中一阵烦躁,只觉得碍眼。
“若是想扇,就去院子里扇,哀家的殿内,见不得这些血腥的东西。”
孟安富一怔,扇自己嘴巴的动作一滞,他有些茫然的抬眸朝着太后看了一眼。
只见太后又从张嬷嬷手中把那一碗红枣桂圆茶端了过来,正在细细的品着,“似乎皇后煮的红枣桂圆茶,甜味也更淡一些,张嬷嬷,你是在这桂圆茶中放了糖?”
“太后娘娘果然厉害,奴婢想着这宫中不顺心的事情太多,让太后喝一点甜的,心情也会跟着好起来。”张嬷嬷说完,垂眸朝着地上跪着的孟安富看了一眼,“真是没有眼力劲的东西,看不到太后嫌你烦,还不赶紧滚出去。”
孟安富怔怔,“谢太后娘娘不罚之恩,谢太后娘娘……”
太后厌烦的蹙了下眉,守在门口的两个太监,走进来把孟安富拖了出去,还随手拿了桌子上的一块布,塞在了他的嘴里。
等到慈宁宫的正殿,恢复到以往宁静的时候,太后才长长的叹了口气,“哀家一直觉得皇后自从大病以后,变了许多,还以为她想通了,做起事来也沉稳了不少,以前皇帝避讳着她,从不去她宫中留宿,哪怕是初一和十五,用了膳也就离开了,皇后也总是让人觉得,她似乎根本不在意皇帝对她怎么样,随时哀家压着皇帝去的坤宁宫,皇帝也只是在皇后那边过了一夜,如今皇帝再去宠幸别的妃嫔,皇后心里就过不去了。”
“太后娘娘,您也没必要这么忧虑,如今不仅仅皇后转了性,甚至连皇上,也不似从前那样,即便皇上没有经常在坤宁宫留宿,可他去坤宁宫的次数,也是越来越多,如今皇上和皇后已经圆了房,嫡子不就是迟早的事了。”张嬷嬷宽慰道。
“皇后这一门亲事,当年是哀家执意要定的,后来皇后入宫以后的种种,哀家甚至想着,哀家是不是错了饿?若不是哀家因为听信了一句祥云驭凤,求着先帝把皇后许配给皇帝,当初先帝一开始是不同意的,说二人年纪相差太多,有意要把她指给睿亲王,那个时候,太子未定,不管祥云驭凤是不是真的,可既然有人说了,哀家的就不敢不信,哀家硬是求着先帝,把皇后指给了皇帝,如今哀家一直在想,只是一句不着边的话,不仅仅害了皇帝,也害了皇后。”太后黯然伤神。
“太后娘娘,您也不用这么自责,让奴婢说,这两个人能不能在一起,都是缘分,如今不仅仅是皇后变了,皇上也在改变,皇后刚刚嫁给皇上的时候,两个人都年轻气盛的,谁都不肯让着谁,日子久了,经历的事情多了,慢慢的也就磨合好了。”张嬷嬷道。
“但愿吧,哀家只是想着多帮帮皇后,不要让皇帝太过冷淡了她,可谁能想……”太后说到这里,又叹了口气,“皇帝只是与她在一起一晚,她就再也受不了皇帝去别的妃嫔那里,皇后也并非故意做给什么人看,就是心里不舒服,像是得了病一样,这样的感觉哀家懂!”
太后神色凝重,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开口道,“等下你去把之前给哀家做衣服的那个绣娘叫过来,再去把皇后请过来,让那个绣娘给皇后赶两套衣服出来,等到皇后生辰的时候穿。”
“是,皇后娘娘。”
孟安富从慈宁宫出来以后,也顾不上脸上的伤,便着急忙慌的带着那些岭南进贡的料子,朝着坤宁宫的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