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有馒头吃还不好,我哪有这么精贵。”

平遥县乃至全国百姓都种麻,这东西虽产量低,但耐磨啊,就是晚上穿着睡觉都不怕,没棉布娇贵。

朝廷规定凡分田的成年男子,种植两亩,一亩最低不疏于二尺,相当于现在六十厘米。也就是说一亩地要栽一千五百株,我的老天爷啊,腰都弯断了吧。

关键是种这么多,洗麻晾麻也不是件松快活。

“这样算下来两亩地就是三千株,岂不是要一两五钱银子,大姥姥家怎么还想起来弄这个来卖了。”

季桂花笑着打趣:“你昌信哥哥眼瞧着就要去考府试,又是一笔少不了的银子。驿站路上雇车还有一个月的房租钱,吃饭考试费少不了要二十两银子。”

“我听你舅舅说,今年他们弄了几万株,天晴下雨都伺候着,长的极好,不少人都打算去买。勉强挣个辛苦钱啊,主要是卖贵了,没人买。”

云芷听着这一大啪啦的算计,颇有些咂舌:“考试太费钱了。”

果然,等她们到田里时,田埂上早围了好几个人。大姥爷和大姥姥就在地里给人挖,也不在意多几个,统统按照一行一列在统一计数,要是一株一株数,天都要黑了。

村民眼睛都看着,洒种子那有数的,大部分人没少占便宜,欢喜的不行。最后交银子也丝毫不减价,利索就给了。

轮到云芷时,就见季屯油看了她一眼,一言不发的往竹筐里放苗。底下放满之后,又搭了一块板子,隔开另外一层。

种麻的地家家户户都在一起,一筐弄完,季桂花就抬到自家的地里去,如此来回,三千株麻这才算弄完。

云芷乖巧的将银子递过去,笑眯眯的喊了一声:“大姥爷,大姥姥。”

“去吧。”季屯油声音冷淡,开始招呼下一个人。

季桂花在一边将沤肥撒下去,云芷就从腰间掏出一个火折子,点燃了堆放在地上的秸秆以及各种树叶稻草。

在土里撒上一层草木灰,再来移栽,长势必定喜人。

做好这一切准备工作之后,就开始种幼苗了,云芷和娘分别在远处从里到外栽,一个小锄头配合着一株幼苗往里栽。她这次学聪明了,还带了一个草帽,能遮遮太阳,可脸还是被热的红彤彤的。

干了一会儿,累的就跟狗差不多了,没半个时辰,竹筒里的水就没了一半。

可面前的荒地还一大片啊,瞧着真头疼。

手指缝里全是泥巴,脚也沉重的抬不起来。可想想舅舅他们,种麦子插秧也是个体力活。算了早点干完,早点休息。

给自己打完气之后,云芷便努力的加油干,劳动人民最光荣了。

??【第一百九十九章】雇佣干活

三千株苎麻苗,母女二人足足花费了一天半的时间才弄完。大功告成之后,云芷累的手都抬不起来了,更别提拿毛笔写什么大字了。

至此,圣人布置写文章的任务一个字都没完成。现在,她只想躺在床上,反正会提前一天去,到时候再说吧。

但栽下去也不是一劳永逸了,移栽后的七到十天内,要补齐死苗缺窝的。等幼苗存活后,除草也是必不可少的。但这些事情,季家人没人来做。

于是季成文和季桂花便起了雇佣短工的念头,原想着将这活计交给季三,可想到这人的做派,季成文便是来气。便宜谁都不想便宜他,如今只庆幸自己没嘴快,将这事说出去,不然又是一件难缠的事。

大多村里人春耕不会找短工,最多最多在炎热的夏夏日。但一般都是实在忙不过来了,又不是老爷做派,庄稼人最不缺的就是时间。

可以说整个村子就季大家要雇佣春耕的短工。

况且这查漏补缺的活计实在清闲,玩着便能做完。季成文只是将消息在村里提了一嘴,家中的门槛险些被踏破。

大半个村子的壮劳力都上门了,可这也让他更为难了,都是同宗同族的兄弟手足,得罪谁也不太好。

主要是这段时间,待闲的人实在太多了。要等四五月船上城里才有工做,可谓是供不应求。

季成文思来想去,都找不到合适的人选,最后还是机灵的云芷提了个建议。说将这活交给张大爷来做,现在不太热,妞妞跟着一起去地里也行,还能换两个钱改善生活。

季成文和季桂花一听不约而同的点头,异口同声道:“这主意真是极好的,我觉得不错,就这样办。”

许氏也夸赞:“不是什么重活,年轻人终究比不上年长的有耐心,张叔是伺候庄稼的老把式,必定弄的归置。”

这事决定之后,季成文穿上草鞋就去找张大爷,又是一阵千恩万谢。又是一阵谈妥之后,两人约定一天五十文的价格,先雇佣两个月,负责除草捉虫以及一系列的工作,两月下来也能赚三两银子。

和其他活计比起来,这钱相当好赚了,工作时间也自由。

季成文直接付了一两银子,剩下的二两等做完之后再给,从张大爷家里出来时,就将找到人的事说给那些望风的村里人听了。

众人皆是一副如释重负的模样,比起让旁人得了这好处,给老张也能说得过去。

甚至还有心善的妇人夸赞季大心肠好,张大爷不容易,原本分的两块肥田,上次大水一冲就旱了,来年收成必定好不了,一应的吃喝都成问题。

啧啧称奇:“也怪不了人家能发财,心善才好啊。”

“就是,一个爹生出来的,季大就是比季三和季二仗义。”

吊梢眼妇人捂着嘴笑了:“又不是一个娘,我瞧着先前生的两个都不错。至于后头这个.....呵,这荷花也不是好东西,恶心亲哥的事儿也只有她能干出来。”

季成文知晓这些人在议论自己,但隔的太远也听不清,他也不感兴趣,只默默的往家赶。

到家了,云芷她们正在准备晚饭。

今晚原是去三舅家吃饭,但舅舅早和姥爷说了,季屯粮听了也未说话,只是默默看着他离开。

他从没有一刻如此清晰得认识到,这个大儿子和父母离心了。

是以季屯粮原以为的团圆饭,吃的也不是个滋味。桌上人冷冰冰的,话都不怎么说。王氏男人还在县城做工,昨天就说不回来吃了,东家请下馆子。如此,人就更少了,就连饭桌上的菜色也一般。

老二老三分家了,这餐饭是老三家做东,自然不用他们负责。刘氏正是手头紧,哪里弄的出上门好菜,就连肉也只焦巴巴的几块,一看就是炼油炸久了,没什么食欲。

季屯粮和林氏心里堵的很,好好的日子怎么就过成这样了。但还是拿了三十个鸡蛋,给了三包红糖,全是他卖篮子和簸箕换来的钱。

刘氏和季三也殃殃的,还以为能从大哥那儿收点好东西,现在倒好,什么也没有,还搭进去一块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