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呀,这一大桌子菜可难弄了,你们也没帮忙,就在一起抽烟,真烦人。”

被刺了这样一句话,他哪里还坐的住,只能尴尬的摸摸鼻子起身,帮着擦桌子。

王母大咧咧的笑出声:“亲家母你这男人不行,还得好好教啊。我这八个儿子,从小就跟着我在厨房长大,就是娶了媳妇也不能全部甩给她,我看割麦子晒麦子男女都行,为何家务活全都是女的。”

荷花也在一边恭维:“您说的对。”和捧哏似的。

林氏眼神一动,笑意如何都藏不住:“亲家母以后我还得跟你学。我这当家的,家里的碗都没有拿一个,更不要说擦桌子,还是你厉害。

王母瞬间不悦了,当着面传授了众人许多驭夫手段,云芷听的那叫一个叹为观止,恨不得拿录音笔记下来,这才是吾辈楷模啊。

直到一行人坐上回家的板车,云芷还叽叽喳喳和季桂花说个不停:“娘,二舅母的娘可真不一般啊,就连中午做的萝卜汤都好吃的不行。”

季桂花神秘一笑:“你这表奶奶真是个人物啊,当年在海水镇也是响当当的,还去城里当过几十年稳婆,如今来问她技巧的人都要踏破门槛了。”

云芷听的瞬间起了好奇心,抱着季桂花的脖子,缠着要她讲:“娘,你讲几句,给我们讲几句,我听听故事有多动听。”

“大家都想听。”

季桂花闻言,在板车上扫视一周,两个孩子加上许氏眼中带着对八卦的渴望,就连负责赶车的季成文都不时回头,耳朵都竖起来了。

她挺直胸膛,用力清了清嗓子,语气故作神秘:“你这表奶奶姓穆,娘家是屠夫出身,家中祖祖辈辈都干屠夫生意,还在官府立了牌子的。谁知到她这一辈没生出男丁,按理说牌子要被官府收回去,可她如何肯愿意,当天一个人扛着一头猪就朝官府去了,当着县令爷的面砍肉杀猪,就连脱猪皮的手艺都分毫不差,上面不带一点肥肉。”

“一刀下去,斤两半斤不少,眼睛就是数。”

云芷倒吸一口凉气,又姓穆还杀得一手好猪,这不就是穆桂英转世外加庖丁解牛吗?这表奶奶瞧着是比寻常女子健壮不少。

“我滴个乖乖,扛起一头猪太牛了,后来了,后来了。”

“后来县令爷赏识她就给她立了一块牌子,在城里杀了五六年猪,后面嫁给王老头才不干了。屠夫家庭大多不信什么杀生太重,但你这表奶奶心肠软,生了孩子之后,据说听不了猪叫了,转头就干起了接生婆。”

“手灵得不行,一摸就知道胎位正不正,说是想替儿子积福,还在庙里立了牌子。”

熊才成抢先发出问题:“那表奶奶后面怎么不干了,稳婆钱可不少。”

云芷心说对啊,这玩意儿不就相当于古代的公务员吗?达官贵人就是赏赐都少不了,而且和白胡子的老大夫一样,越老越吃香。

“还在接生啊,也干不了几年了,腰一直不好。不然你以为这八个儿子是怎么养的这么壮实的。

云芷脸色难看:“这孩子养的也不好啊,今天吃饭就差碗没吃进去了。”

季桂花笑了:“你看着那几屉饭,你觉得他们吃饱了没?等日后孩子结婚就知道了,可惜接生的手艺没传下来,没一个孩子能继承。”

“说是看见血就害怕,这血有什么好怕的。”她疑惑道。

云芷无语:“表奶奶这样厉害,生的闺女却不怎么样,还嫁给二舅舅,他老是不干活。”

“说实话,你二舅母人不错了,织布操持家务一把好手,还能给家里多挣几吊钱,你二舅被说了,都不敢还嘴,这就是有本事的女人。”

??【第一百一十五章】赌钱的猜测

许氏附和着点点头:“村里人织布做衣服都得找她,梭线结实又耐用,有些人弄得松松垮垮得。”

“她织的这布城里庄子都收。”

云芷又说:“理倒是这个理,可这两口子全为自己,轮到家里人一起干活,就会偷奸耍滑。去年我都跟着在地里割麦子,偏偏二舅母一家不来,二舅舅宁愿装病外出给人割麦子都不割自己家得,那粮食他们还不是要吃。”

想着这事,她心中就是一肚子的火啊。那时自己才七岁,还没满八岁了,夏天估摸着接近四十度的高温,晚上割,白天割,早早的起来割,眼睛一睁就是割麦子。

比村里流浪狗过的都累。

季桂花沉默了,顿了顿,许久之后开口:“他从小就这样,小时候还偷家里鸡蛋出去换糖,爹和娘最喜欢他,这有什么办法。不然娘怎么会给二弟说这样一个好媳妇,嫁过来之后有时还让她捡鸡鸭下得蛋。”

“连带着对昌文和春梅都骗心不少,我看这昌文也没什么用,自家都不帮着干活,一股脑的栽到丈母娘家。”

云芷很是无语,仰头看苍天:“一碗水端不平,也不怕三舅舅有意见。”

“你三舅舅出生时正好赶上上游加固堤坝,村里人都在岸上修筑,偏偏你姥爷被赶到河里去抬石头,堵洪水,稍有不慎就是鞭子抽过来。你姥姥整日整日抹泪,家里忙得不可开交。奶都没吃几口,全靠村里人接济,如何喜欢得了。”季成文出言解释。

直到走出这个岔路口周围全是农田才冲云芷道:“你三舅舅从小跟着我们长大,毫不夸张得说被你娘背了好几年,天天兜着一块布,小孩子谁带得多就跟谁亲。”

沉默之后都不说话了,云芷挪动几下嘴唇,看着娘伤心得模样,很想问,既然舅舅是娘带大的,为什么一直不知道感恩,一句好说都没替她们说过。

难道是那时候的孩子太小没记忆了,可才出生的孩子哭闹不休,长长夜不能眠,最难带啊。

现代的自己是奶奶带大的,奶奶时常冲自己抱怨,说不要帮别人养孩子,是养不熟的。你如果在他成年之后给予利益上的好处,反而更记你的好。

.........

有一种现象总是很奇怪,当你某一天议论一个人,过不了多久准会遇上他。

如今季云芷倒是亲身经历了这件事。

上次才吐槽过三舅白眼狼,如今这人来找自己帮忙了。云芷看着面前急迫异常的男人,警惕的后退两步。手撑在石头上,心这才落到实处:“三舅你找我借钱,你确定没找错人。”

季三急的火烧眉毛了,大冬天热汗一滴一滴的往下掉,侧身往前院瞧,急的就差没跳起来了:“云芷,舅舅知道你有钱。大姐对你好,家里的钱你肯定知道在哪儿。你给三舅借点,过两天三舅加倍还你。”

她真的好无语啊,无奈的翻了个白眼:“三舅,我才九岁我有什么钱,你一个大人找我借钱干什么啊。”说完就想离开。

季三急忙拦住,就差上手了,看上去像得了失心疯似的:“云芷你没钱就将手上的镯子借给三舅行不行,这一把赢了,三舅给你买两个,不三个。”黢黑汉子的脸上满是信誓旦旦的表情。

她就好像被触到电流一样,眼神一跳,抓住话语中得漏洞:“赢一把,赢什么一把,三舅你说清楚,你不会赌钱了吧。朝廷不准赌钱,被抓到要打三十鞭的。”

季三如同被戳中心意的跳脚,气急败坏的红了脸:“赌什么钱,小丫头片子,你可胡乱编排人。”眼看是真的哄不到钱,他掉头就离开,临别时还嘱托一句:“你可别告诉你娘和大舅,不然我叫你好看。”

云芷一看他发黑光亮的手指,心中蓦一寒,这狗东西绝对是去赌钱了,说不定还将银子都输完了。主意都打到自己一个小孩身上了,这就是山穷水尽之际。完了,完了,自己的发家致富大计不会被打断吧。

她当机力断跑去田里找舅舅,撒丫子狂欢跑起来,一口气跑了二里地,心脏一个劲的直跳。可来到田地里一看,哪里有季成文的影子。种土豆的地方除了沤好的肥料,连个锄头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