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沈初棠呢?

棠棠知道他爱她吗?

他不知道,也不敢想。

混乱的思绪让他浑身的血都冷了下来,寒冷刺骨,他颤抖着,呼吸急促地跑出病房,冲进洗手间,然后关上门,靠着墙一点点滑下来。

他到今天才意识到,他从没有对沈初棠主动过,是沈初棠追的他,是沈初棠表的白,是沈初棠每次主动亲吻她。

如果沈初棠感觉不到他的爱意,如果沈初棠再也醒不过来......

他不敢再想下去,坐在地上靠着冰凉的瓷砖,头低低地垂了下去。

他肩上可以扛起时家,可以支撑起庞大的商业帝国,可此刻,仅仅因为一闪而过的念头,承载着无法言说的重量,压弯了他的脊背,压得他再也没办法直起腰来。

时承煜捂着脸,满腹的遗憾让他心神俱裂,浑身的骨头都泛着疼,两年来压抑的情绪顷刻间爆发出来,他其实一点都不坚强,也不是别人口中说的没有感情的冷面总裁。

他只是个普通人,面对昏迷不醒的爱人的时候,会害怕,会恐惧,会一次次无助地痛哭,也会向神佛虔诚地祈祷。

从无边的黑夜坐到天光大亮,阳光透过窗户照在他身上,带了点点暖意。

腿已经僵硬麻木,他扶着墙站起来,把自己收拾干净,发消息让林舒朗送来早饭。

这是沈初棠出事以后,他第一次主动开口说要吃饭,林舒朗不敢耽误,生怕他下一秒就反悔,连忙买了早饭送过来。

他到的时候时承煜正在沈初棠病床边上,脸上带着浅浅的笑意。

林舒朗不敢置信的揉了揉眼睛,怀疑自己眼花了,可不是。

时承煜不仅笑着,还低头亲了一下沈初棠,柔声跟她说早安。

林舒朗惊愕地瞪大了眼睛,如果不是沈初棠还在睡着,他都要以为沈初棠醒了,时承煜才变成这样的。

他表情实在是太明显,以至于时承煜路过他时说了句我没事,然后坐到餐桌边上开始吃早饭。

时承煜的状态变好了。

这大概是沈时两家这两年来收到的唯一的好消息。

沈肆琛害怕他从一个极端走向另一个极端,特意跑来医院看了一眼。

他震惊地看了好一会儿,才确定时承煜真的是在笑。

“承煜。”沈肆琛倚在门边看了好一会儿,时承煜也没发现他进来了。

沈肆琛又叫他,“时承煜,出来聊聊?”

时承煜转头看了一眼,低头在沈初棠耳边轻声说着什么,然后起身走了过来。

“二哥。”

沈肆琛点头应了一声,“陪我到楼下走走。”

他在试探时承煜,甚至已经做好了被拒绝然后在客厅跟他聊的准备,可时承煜竟然点了头。

沈肆琛愣了一下,盯着他的脸看了三秒,看不出来任何反常,可就是觉得不对劲。

沈肆琛带着他到了楼下的花园,抬头就能看见沈初棠的病房,他还记着沈苏璟说的分离焦虑的事情,怕时承煜受不了。

“挺好的。”沈肆琛没头没尾的说了句,然后又说,“承煜,人总是要往前走的。”

两年了,他们所有人的生活都回到了正轨,只有时承煜止步不前,用行动告诉所有人,没有沈初棠他不能活,大家也都慢慢默认了这个事实。

如今看着他有了转变,沈肆琛更多的是庆幸,毕竟他是沈初棠喜欢的人,他们也算是从小到大一起长大,他打心底还是希望他能过得好一点。

时承煜没说话,眼神盯着前方花圃里的月季。

第97章 意义

“你还有家人,时叔时姨只有你一个儿子,你还有时氏。”沈肆琛懒散地靠着椅背,“这件事大家都不怪你,该懊悔该受到惩罚的是别人。”

吴文俊两年前就被送进了监狱,里面有人“特别关照”,怎么关照都行,只有一个要求就是人不能死。

“所以你不用把自己的后半辈子都赔在这儿,你的人生还很长,可以去过自己的生活。”

可他来这一遭,不是为了时氏,也不在乎那些钱权名利,更不在乎自己如何,只是为了沈初棠,只是为了能跟她有一世的圆满。

时承煜摇了摇头,“我知道了二哥。”

他没有解释,安静地应下。沈肆琛也不知道他听没听进去,看着他站起身走到花圃前面,摘下了开得最好的一朵的月季,没忍住笑了一声,在心中暗骂了句幼稚。

那之后的一段时间,大概是时承煜状态最好的一段时间,他应下了沈肆琛说的话,却也只是应下了,依旧守着沈初棠。

日复一日,过着很规律的生活。

每天早上按时起床,轻轻吻她,向她说早安,然后下楼摘一枝花,或者是去花店买,床头的花瓶里永远都是新鲜的花朵。

再然后他吃早饭,坐在床边跟沈初棠说话,不知道说什么的时候就讲故事。

下午呢,就给沈初棠按摩,之前他不敢上手,看着沈初棠就像个易碎的瓷娃娃,连牵手也不敢,只是把她的手放在手心里轻轻握着。

到现在,所有的事情他都得心应手,亲力亲为,不用任何人帮忙。

甚至那些医疗器械他也跟在医生后面学会了点,会看上面的数据,然后认真的记录下来,尽管那些数据一直以来并没有什么很大的变化。

到了晚上,时承煜按时地讲睡前故事,结束以后,又会亲她一下,然后轻声说出那三个字:

“我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