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刚才贺天然跟他老爸的对谈只是针尖对麦芒,那么眼下,这两个女人的言语交锋,当真是直指对方要害,刀刀见血了。
“呵~是吗?”温凉晒然一笑,“那我可真得谢谢你了,正是因为你给了贺天然机会,才能让我一步一步走到现在这个位置……”
她说着,慢慢抬脚往上走,两人拉扯出一个身位的距离,温凉旋过身,正对曹艾青继续道:
“然后,目送你离开。”
“温凉,你搞错了吧,是我应该谢谢你才对……”曹艾青环抱双臂,丝毫不惧两人之间的高低错落,“谢谢你提前回来,把贺天然调教得这么有责任心。你瞧,现在他被你搞得这么痛苦,哪怕我离开了,跟他分手了,他还是不能跟你在一起,那你说,你站在这个位置上,离他近一点,有什么意义?是想在他拒绝你时,听得更清楚些吗?”
若换了一般人,话说到这一步,但凡头脑稍微转不过弯,或者口齿不够灵活,那么结果无非两种,要么就是突鲁反仗的乖乖吃瘪,要么就是怒火中烧的无能狂怒。
而显然,这两个女孩都不是这种人。
只听温凉寸步不让道:
“意义就是,我们的轮回是相互坦然,是彼此救赎,是再次面对后没有一丝的逃避。不像你,你为什么回来你心里清楚得很,即便回归到十八岁,你还是会活在他对你造成的阴影之下,你想报复吗?可以啊,这是你应该做的,但是曹艾青我告诉你,我不会同意的!”
温凉这段话节奏十分紧密,像是双方开战前夕的摆明车马,磨刀霍霍,语言在此刻仿佛织起了一睹城墙,不容方轻易僭越。
曹艾青闻言沉默了片刻,不知在想些什么,随后她忽而一笑,以退为进:
“你能这样想,那真是我乐见其成的好事。贺天然之前说的那番话已经很清楚了,温凉,你这是在自食其果,害人害己。爱而不得他固然会很痛苦,但现在你执意往他身上扑,无异于让他引火烧身,我只需轻轻旁敲侧击,他那被你呵护起来的良心就会被反复炙烤,跟你在一起他会痛苦,不跟你在一起他也会痛苦,这是一个足以让他辗转反侧,寝食难安的死结。”
温凉眼神微微震颤,她克制着自己心中翻腾情绪,将手缓缓搭上了一边的扶杆,她的指甲,因为抓握而变得苍白,脸颊,却因为气血的上涌,反而显得红润了起来。
“曹艾青……”她沉着声,徐徐说出对方的名字后停顿了一下,似在抑制接下来话中带着的那股爆发力:“你所谓的‘死结’,与我跟他之间经历过的无间纠葛比起来,真的一文不值,一个小疙瘩而已,你要不信,我现在就去解开给你看。”
说完这句,温凉默然转身,步步而上。
曹艾青没再去说什么,她们这番兵戎相见,虽说都见了真章,可实际上,她们谁都没有真正去嘲弄过贺天然对待她们各自时的爱。
她们两个人,尽管对于各自的这份感情,一个向上一个向下,一个接近,一个离开,但不管是谁,这一段路,注定都会走不安稳。
随着楼梯向下走的曹艾青在温凉离去之后,便没了那份咄咄逼人的气势,她的嘴里,似乎念念有词,像是说给自己,又像是在说给别人。
“放心吧……你也不想刚分手,他第二天就爱上别人吧?”
“我没事……回去我慢慢告诉你。”
“明天……明天不来了……这次你听我的……”
曹艾青慢慢走出医院,没再回头。
第209章 走三关(二)
温凉到了五楼,由于这栋医院是双子建筑,所以在彼此的五楼之间,有一条连接两栋大楼的露天桥廊,正确地来说,女孩现在所处的西面这一整栋楼,大部分都属于住院部,而医院的门诊科室,都集中在了东边的楼里。
贺天然的病房就在这一层,就当温凉寻找方向时,忽然看见了桥廊中间,正在独自抽烟的贺盼山。
本来温凉就已经心事重重,刚才更与曹艾青唇枪舌剑一番交锋,说不被这个头号情敌影响肯定是假的,现在她心乱如麻,所以看见贺盼山这个长辈后,有些犹豫要不要上去打个招呼。
在自己的记忆中,她跟贺盼山只有一面之缘,那就是去年在贺天然家中偶然撞见的那次。
她跟贺天然曾经有过一段感情的事虽然知道的人不多,但是作为男孩的父亲,他肯定是这少数人之一。
想当初,贺天然曾为了自己旷课消沉了将近半个月的时间,想来贺盼山对自己的印象,应该也好不到哪里去……
就在温凉胡思乱想之际,贺盼山已经摁灭了烟头,他一扭头,就看见不远处这个一脸愁云的小姑娘,发现对方也朝自己看来,老男人笑着招了招手。
见着自己被发现也没办法,温凉拘谨地走上去,礼貌地问了声好。
“叔叔,东西我买回来了,你怎么出来了?”
“啊,被那小子气着了,出来透透气。”
贺盼山打量着眼前的温凉,心中回想起刚才,那个叫曹艾青的小姑娘,也问过他同样的话。
这两个小姑娘还真有意思,好好的电梯不坐,都是走楼梯,合着现在的小年轻,都喜欢这么减肥吗?
“上来的时候有没有遇见小曹?”贺盼山笑着问道。
温凉点点头,“遇见了……聊了几句。”
“小温,你刚才站在楼梯口的表情,可不像是聊了几句那么简单哦。”
贺盼山点破了温凉的心思,调侃着。
他是70后,本身思想就不算古板,再加上年轻时玩摇滚,性格比现在贺天然还疯,所以他可能不是一个好爸爸,好丈夫,但对于别人,他一定是一个不容易让人产生隔阂感的好长辈。
温凉一怔,腼腆地笑了笑,“刚才是挺尴尬的。”
“是吗?那小温你觉得,小曹是个什么样的人啊?”贺盼山随意问道。
“她吗?”温凉以为是自己听错了,在得到贺盼山的点头确认后,她顿时觉得压迫感剧增。
怎么去评价自己的情敌?
温凉倒是很想给出“真不熟”这么三个字来,但是这就显得很小家子气了。
她略一思索,毫不扭捏地给出一个客观的回答:
“叔叔,我跟艾青还有天然,高中的时候都是一个班的,你问我艾青是什么样的一个人,说实话,这个问题我没办法从朋友的立场去回答你,因为我是艺术生,平时在学校的时间比较少,所以跟她一共也没说过几句话。
不过从同学的角度而言,曹艾青这个人无疑是非常优秀的,她家教良好,为人文静温顺,成绩在班上也一直都名列前茅,值得一提的是,她有着一套良好的处世观念与一副好心肠,就拿天然举例,由于当初他在班上的性格内向孤僻,所以常常受到同学们的嘲笑排挤,但唯独艾青,从来都没有用异样的眼光去看待过他,虽然我不想承认……但这一点,就连当初的我都做不到。”
“没有缺点?”贺盼山追问了一句。
“有一个……不算缺点的缺点……”温凉斟酌道:“她心思敏感,但偏偏只相信自己看到的,感觉到的,有时候甚至到了矫枉过正的地步,别人很难影响到她,但是一旦受到影响,就有偏向极端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