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个大四女孩小水,在面临毕业,即将步入社会的迷茫之际,一段追星的故事。
在毕业前夕,她喜欢的乐队主唱天乐在一次演唱的结尾中,留下一句“宇宙很大,但我想回家了”后的第二天,就突然人间蒸发了。
一夜之间,他的朋友、粉丝、亲人好像都不记得他了,这个世界上,好像只有小水还记得有过这么一个人,为此,她一直都在寻找着天乐,并且不断地向旁人证明着天乐的存在,但很多人都认为小水是精神上出了问题,天乐这个人,完全就是她的臆想,而这也严重影响到了小水的生活,让她不得不暂时放弃了寻找偶像,转而寻找起了工作。
而时间一晃,便是三年,而直到有一天,小水在一间熟悉的小酒馆里,听到了一阵熟悉的歌声……
“追寻”或者说是“找寻”这类的主题在艺术创作领域十分常见,贺天然通番听下来,感觉出了许多名作影子,诸如娄烨的《苏州河》,曹保平的《李米的猜想》,不过主题相似并不能代表什么,每代人都有每代人专属的时代印记,年轻人的迷茫与无助,追寻与坠落,痛苦与麻木,他们都被嵌入城市的残酷一角,这种情况想必还会伴随好几代人,而幸运的是,对于这种由时代引发的阵痛,总会当时的青年导演站出来,用不同的视角去发声表达。
黎望随后又详细说明了剧本里的一些具体内容与一些隐喻,贺天然显然是一个很好的倾听者,作为同行,他的一些问题与感受也总能一针见血,使话题更加深入,而非浮于表面。
他们谈天说地,聊完剧本聊艺术,聊完艺术聊生活,这场聊天一直持续到了黄昏时分,两人仍是兴致昂扬,像是多年的知己,当再次添上新酒时,他们都已微醺。
这时,黎望忽然问道:
“天然,你有自己写过剧本吗?”
贺天然一愣,叹了一口气,摇摇头笑道:
“写当然写过,可要说像望仔你这么在感受生活后,有了一种很强烈的创作冲动,一定想要表达些什么,那是没有的。”
黎望有几分意外,但仔细一想,又无可厚非。
现在的贺天然,虽然从事着他喜欢的行业,但其实他的身份,更偏向于一个制片人的位置,除开拍戏的日子,现在能给他沉下心来创作的时间真的很少,毕竟他还有这么大个公司要管,今天跟几个投资人考察一下这个项目值不值的投,明天跟几个发行商开个会,讨论一下市场的宣发情况,这还不包含他接下来要展开的一些影视项目,如果不是白闻玉帮他管理着艺人那边的情况,那么他真的就是分身乏术了。
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想要获得贺盼山的财力支持,这些都是他必须去承担的。
所以单论导演这一途来说,贺天然跟黎望比起来,他更加商业;而黎望比之贺天然,就更纯粹了很多。
这两个男人,对对方随处的境遇都心知肚明。
“有没有想过……休息或者是沉淀一段时间?”
“很难啊,机器一旦转动起来,停下来的成本就很高昂……”
“兴许是能给予你灵感的那个‘缪斯’还没出现。”
“哈哈哈,或许吧。”
贺天然喝了一口酒,放下酒杯,问:
“对了望仔,《宇宙街》现在的素材还在吗?我想看一看。”(本章完)
第516章 “他想要个至死不渝的拥抱我猜的。
与黎望温文的表外相反,他拍的片子,镜头感都十分的粗粝,这有一部份原因跟电影经费有关,这可以说是这类小成本文艺片的通病了。
而另一部分,可能就是关乎导演的个人风格,在黎望的镜头里,总少不了一些动荡、迷乱、拥堵的城市画面,它们是显得如此的繁华与冰冷,而他用镜头讲述的那群人,是如此的年轻、富有活力,且眼里充满了迷茫。
在高耸入云的楼宇间,他们神色匆忙,宛如蝼蚁。
这些都是很有时代特色的画面,说起来,我国的每一代的导演,他们最出名的作品所记录下的,也都属于他们年轻时的那个时代,例如为人熟知的第五代导演,他们拍的大多作品,都离不开乡土与年代情怀,诸如《活着》,《黄土地》,《芳华》等等;第六代导演以贾科长、娄烨、陆川、宁浩等为代表人物,他们拍的是县城到城市,是城市发展的一个个缩影,一个个还没看到结果的过程。
让他们去拍别的题材当然也能拍,其中更不乏一些很精彩的作品,但有趣的是,他们拍得最好的,无疑就是属于他们人生前四十年的那个世界,你让他们现在拍些反应当代年轻人的东西?别扯了,就算是拍了,也会被人骂是老黄瓜刷绿漆的作品,豆瓣评分最多只能平均到6分。
那有人就会问了,为什么斯皮尔伯格跟詹姆斯卡梅隆一个八十岁高龄了,一个也七十了,怎么还能拍出像《头号玩家》,《阿凡达》这样能让当代年轻人都为之惊叹的作品?
这其实就是一个物质环境反映到精神上的问题,在现实里,米国的五十年前跟现在并没有发生什么翻天覆地的变化,但我国不一样,有时候物质世界发展得过于迅猛,在精神层面上还来不及建设,这就很容易跟当前发展中的社会产生出一种思想上脱节,从而导致人与人之间就有了代沟,而上一辈的思想反应到影视作品里,在这一辈的小年轻心里,就能嗅出一股浓浓腐朽的味道。
这种现象在影视与文学领域十分常见,毕竟人的视野终究是有局限性的,用现在的目光看待过去也不见得有多公平,但毫无疑问,每一代电影人都有专注于他们当下这个世界的青年人,即便他们在未来也有会被称为“老古董”的一天,可在此刻此刻,他们作品,就是照耀着这一年代的朝阳。
贺天然目前看到的这版《宇宙后街北》应该只拍了剧本的一半不到,时长仅为42分钟,很多重要的戏份都没有拍完,所以剧情实在谈不上连贯,不过整个影片所透露出来的那种独特气质与彼时22岁的温凉,当真是吸引了贺天然的所有注意力。
温凉的伶俐,贺天然已经见识过太多了,尽管这三年来她无论是外表还是性格都没有什么变化,但黎望镜头下来姑娘一洗往日的强势,顶着一张素面朝天的脸在城市的人海中奔波与寻找,而她的眼中,每时每刻都透露着一种失去心爱之物后的凄凉迷离。
这是贺天然从来都不曾在温凉身上见过的状态……
「我要找的那个人,可能都不知道我是谁,就像现在除我以外,别人都不知道他的存在一样,所以从这个方面来说,我们是平等的,但我应该比他好,因为我的记忆里多了这么一个人存在,好像令我的人生都跟着多了几分重量……」
「他那支乐队的名字叫作“宇宙中最后的蝴蝶”,这名字现在让我联想到了庄周梦蝶的故事,你说我是不是就是在做一场梦呢?要不然一夜之间所有人都不认识他了,唯独我还记得,要是等到哪天我一觉醒来,他就重新出现了也说不定,这么一想,“现实”这个词在我脑海中,也突然变得可爱了起来。」
「我跟他的关系?他是学天文的,以前他在演唱会的时候这么形容过他与粉丝的关系,我觉得也很适合形容我俩……
他说,天文学里有个定义,叫洛希极限,行星与卫星会因为万有引力不断靠近,就像地球和月亮,但它们之间有个保持安全的最短距离,一旦超过了洛希极限,潮汐力就会把那颗卫星撕碎,然后那颗已经粉碎崩塌的星球会化成星尘,渐渐聚拢在那颗行星周围,演变成一个环。
他当时的语境,是让粉丝与他保持距离,但我想,他的本意可能是想要一个至死不渝的拥抱……
谁知道呢,我猜的。」
“……”
“……”
听着影片中温凉用着迷惘而缓慢地口吻,述说着她的那些独白与台词,贺天然的精神也随之陷入到了她这段关于寻找的光影历程中,在欣赏这部残缺影片的四十分钟里,男人没有主动跟黎望做过任何交流,而对方除了时不时在旁简要补全一些剧情,也没有多余的解释。
电影作品,特别是文艺作品,很大程度上就是一种“提问”的艺术,这个世界上不是所有的事物都有一个标准答案,所以当创作者在创作这些作品的时候,他们的心里也不一定清楚他们到底要表达什么……
但能让人浮现连篇,余韵悠长,以至于使自己事后过了好些年,还能不断叩问心门的作品,无一不是在一个或平淡,或跌宕的故事里,包裹住了一个能让你感到内心触动的好问题,然后在接下来的人生中,反复回味与思考。
影片在剧情进行到一半时戛然而止,贺天然看得意犹未尽,同时更满怀一肚子的疑问,他对黎望问道:
“真的有‘天乐’这个角色的存在吗?还是说,温凉饰演的阿水其实就是这个‘天乐’?”
这个问题即是这部影片最大的悬念所在,片中温凉一直在找寻的那个乐队主唱天乐,从始至终都没有真正出现过,这不禁就让人联想到了各种影片里,主角要找的那个人最后就是自己的惯用反转伎俩,反正什么多重人格啊,失忆啊,时间线循环啊,都是如此。
“贺导你觉得有必要存在这个人吗?”
黎望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