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间,这些人并不介意有她在场,避开敏感话题,说话打擦边球,尽管不提人名但是都心照不宣,时不时互相交换着内部消息,却都是讲一分留九分,剩下的若是有需求,那就再私下互通,这种局多半就是用来互相引荐牵头的。
不过这些人也逃不过轮番敬酒,林姝本以为这局跟她没关系,也提不到她身上,但沈砚清主动替她开口了。
“她年纪小,但是能力很强,在校期间就经常参与各种大型会议的翻译工作,认可度和评价都很高...”
她听着沈砚清口中的自己,握起玻璃杯的动作微微一顿,她深知这桌人的身份,各个都身份显赫,位高权重的不在少数,他居然愿意这样不遗余力的介绍自己,原来陆怀琛那句的话真正含义在这。
她扭头看向身边的人,白炽灯清冷的光线下,他长身玉立在酒桌边,两壶酒下去,依旧面色不改,如山般挺拔的脊背没有一丝晃动,每一处轮廓线条看似温和又蕴藏着锋利的寒意,带着谦和的笑意环视周围,泰然处之地介绍着她,每一句话都经过精雕细琢后,完美又谦逊的向众人举荐了她。
话落,他喉咙滚动,一杯酒下肚,重新入座,侧目给了她一个“放心”的安慰眼神,轻笑着收回视线,仿佛刚刚的行为只是他轻而易举的顺水推舟罢了。
一桌人第一次见沈砚清亲自引荐人,自然十分捧场,纷纷将目光投向她,问起她在哪所学校,在哪里工作过,毕业后的从业意向,是否要读研究生等等。
她正不知道先回答哪句话时,桌下一只手伸过来,十指相扣住她放在膝盖上不知所措的手,她错愕地看向沈砚清,他眸光温柔,嘴角噙着令人信任的温和之色。
“别紧张。”他握了握他的手,轻声开口安抚她,仿佛在告诉她没关系,就算说错话他也会替她圆场。
林姝轻“嗯”了一声后,深吸了一口气,平缓下紧张的心跳,尽量冷静地应对着每个人的询问。
沈砚清默默地看着林姝能沉着自信地应付这帮人后,悄然松开了她的手。
他即便现在能帮她做好一辈子的人生打算,但他不能保证自己未来一帆风顺,所以有些路还是要她亲自走,才能感受到社会上的人情冷暖,这样往后也能走得更平稳,而这些人即便再给他面子,也极其看重个人能力,他不过是个跳板。
散局时,已经九点半。
陆怀琛负责出去送人。
林姝看见沈砚清站在餐厅院子的屋檐下,目光冷漠淡然地看着池塘,脸上察觉不出任何情绪,烟丝一点点地燃尽在他的指尖,淡白月光倾洒在他颀长的身影上,显得清冷又寂寞。
沈砚清看见身后的林姝后,掐灭了烟,朝她抬手,“吃饱了吗?”
林姝往前走了几步,看着他苍白的脸色,没有回答他的问题,“你没怎么吃饭,但喝了不少酒。”
他刚想握住她的手,又想起来指尖残存的烟味,便自然揣进口袋,声音微扬,带着点吊儿郎当的散漫,嗓音低沉地缠上来,“没喝多少,不过这是关心我呢?”
林姝看他一脸无所谓的表情,微微一皱眉,“这么能喝,那要不要一会再喝点。”
“不能对我好点吗?”他撩眉笑着看向她,接着调侃道:“不过要是你陪我喝,我勉强可以。”
“有病!”林姝翻了个白眼,不想跟他胡扯,作势迈下台阶。
沈砚清看着她的表情,不由得笑起来,伸另一侧的手轻轻拉回她的胳膊,笑道:“一逗你就不乐意了,这么矫情干嘛姝姝。”
“是你自己没正形,好意思说我。”林姝呛回去,转念想到他确实喝了很多酒,声音别扭地补了一句:“反正以后少喝点。”
沈砚清走近她,低头附在她耳侧,语气玩味地说道:“为了你多喝点,倒也无所谓。”
“咱俩今天是碰巧遇到了,你本来也要来这吃饭的!”林姝这次不上当,调整好心绪,直接转过去脸,四目相对。
暧昧的气息瞬间萦绕在两个人身上
沈砚清看见她镇定地瞪着自己,舌尖抵在下颚,勾唇一笑,缓缓地俯首,无声无息地靠近她的鼻尖,毫米的距离下他看见林姝的皮肤瞬间涨红,慢悠悠道:“我可没闲心陪陆怀琛送人,不过巧了,那个人也是北外的而已。”
温热的气息扑面,林姝的耳根子一下子泛红,心跳怦然加速,呼吸不稳,却又不敢大喘气,却不甘示弱,又往前贴近了半分,无辜地眨巴着眼睛看他,“真的吗?”手还刻意地轻触上他的领扣。
他没想到林姝敢这么大胆,他擒握住她不老实的手,喉结暗暗地上下滚动,羽翼般的眼睫因隐忍而微微发颤,她不怀好意地这些举动,让他心头莫名躁动,呼吸沉重起来眸中的欲望喷薄而出,却还是理智地压抑住,轻抿起唇角戏谑道:“姝姝,几日不见,有长进啊,跟谁学的?”
林姝意识到反被他将一记,推开他咬牙道:“跟你学的!”
“那倒是不错,好好学,还差点。”沈砚清站直了身子,松开手恣意地理了理略乱地衬衫,事不关己笑着。
她本来还没想好怎么反驳他,就听陆怀琛喊他们走人,顺势头也不回地大步走在前面,将人甩在后面。
车开后,陆怀琛看着沈砚清问道:“你回哪?”
“缦合。”沈砚清合眼捏着眉骨,声音略显疲惫。
话一出,林姝微微一怔,租给他后,她都快忘了那里。
陆怀琛自然继续说道:“那先送林姝吧。”
林姝刚说了个“我”字,后面的话就被沈砚清打断,“都去缦合。”转而不紧不慢的解释:“房东,家里有东西坏了,你得来看一下吧?”
“什么东西?”林姝略一迟疑。
他面不改色道:“好多东西。”
“那我又不会修,我给你叫维修工来。”林姝一听就知道他是故意的,临走前好好的,怎么可能突然坏了好多东西。
沈砚清微眯起双眼,薄唇蓄起一抹肆意,有条不紊道:“我记得你和我说,有些东西贵有贵的道理,所以...高于市场价的房租,房东不亲自来看看?”
果然无奸不商,林姝心里暗骂,但是想到前面还坐着两个人,只好挤了个难看的笑小声嘲讽道:“你要是缺钱直说,我退给你。”
缺钱?沈砚清听着她话,勾了勾唇,眉眼多出几分柔软缱绻,从喉咙溢出一声低笑,却不打算接话。
林姝看了一眼旁边继续阖眼休息的人,眉头微紧,看起来不舒服,咬着嘴唇垂下眼帘,收回了视线。
她确实好久没回那里了,也不知道那些花都枯成什么样了,手机在安静的车内突然响起来,杨晓贝给她发来消息,问她什么时候回去,她看着消息犯难,只好回了三个字:看情况。
杨晓贝立马回过来:你和江禾真是一个出去一个回来,就我闲在宿舍。
她直接回了个表情包过去收起了手机,百无聊赖地发呆。
司机大概是知道他们喝了酒,车速平缓,没有半点颠簸,但路途却显得格外遥远,好在一路绿灯不堵车。
“到了。”车停稳后,陆怀琛侧头叫沈砚清。
林姝透过车窗,看见时晋就站在楼下等着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