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里的康霁舟闻声笑道:“在你旁边?”

沈砚清有些无奈,抿了一口咖啡,晃了晃杯中的冰块,“你和朱珠姐有孩子了也不告诉我。”

康霁舟笑地得意,“刚查出来没多久,还没来得及跟你们说。”

又说:“是老爷子和老太太跟你说的吧,上周老太太来电话给珠珠妈妈了,我们想着过年没去看望他们,就直接开车过去了一趟。”

沈砚清将冰凉的咖啡放在车顶,“几个月了。”

康霁舟心情十分好,笑声爽朗,“才不到五周,上个月初刚有的。”

上个月也就是五月份。

真巧。

如果那时候留下来了,现在应该已经四岁多了,要是个女儿,已经可以穿着漂亮的公主裙,抱在怀里听她喊爸爸。

沈砚清低下头沉默了,重新点了根烟,面上的情绪平淡致极,愣神之间烟雾熏过喉咙,他忍不住轻咳了两声,眼角跟着湿润泛红。

想这些又有什么用,他自嘲般地扯了扯嘴角,声音低哑至极,“挺好,生在有雪的季节。”

康霁舟听出了不对劲,转移了话题,“明天什么时候回,珠珠说喊上小姑娘一块来家里吃个饭。”

沈砚清微扬起头闭了闭眼,掩藏下情绪,语气轻松道:“下午吧,正好你们都在,我有事要说。”

康霁舟饶有兴致地“哦?”了一声,拖长腔调地揶揄道:“看来是有大事。”

沈砚清闷声低笑,“是。”

两人又断断续续地聊了一会,电话那头响起朱珠的声音,康霁舟也不再多说,“不说了,我要陪老婆出门去了,明晚见。”

电话挂了后,沈砚清望着远处,直至最后一根烟燃尽,捏瘪了空烟盒,直起身子走去一旁丢在垃圾桶中,拿过咖啡上了车。

林姝看着手机自然而然地问:“和谁聊这么久啊。”

沈砚清手搭在方向盘上,漫不经心地望着后视镜重新启动了车,“和我妈。”

“好吧。”

没一会,林姝反应过来,抬头惊呼,“我靠,真假?”

沈砚清瞥见她惊慌的表情,唇角轻勾,心情好起来,眼神中噙着逗弄的笑意,“是康霁舟喊我们明天去家里吃饭”

林姝放下心,松了口气,“明天什么时候?”

“晚上吧。”

“那要明天下午早点走了。”

“不急。”

她“嗯”了一声,转念又好奇起来,“昨天你姥爷说他们有孩子了,朱珠姐他俩怎么这么晚才要小孩。”

沈砚清停顿了几秒,右手打着方向盘拐弯,“你又不是不知道,她做策展,海外有自己的画廊,所以有六七年都常驻欧洲和北美那边儿,一年只回个三四趟,也就是这俩人,换作别人早离婚了。”

林姝迟疑了一下,“感情好的话,距离时间没那么重要吧。”

沈砚清侧首看她,语气戏谑,“你怎么不想康霁舟再过两年就四十了?他家里再喜欢儿媳妇也不能乐意啊,老一辈不就盼着四世同堂这一刻。”

林姝此刻不知道怎么接这话了。

关于这两人的感情,林姝大概了解一点,从小一块长大,知根知底,家里也有意撮合,高中甜蜜恋爱了三年,后来朱珠考入央美的第一年,两人不知因什么矛盾分开了,康霁舟毕业入伍仅两年就让家里人动用关系把他调离了北京军区这边儿,在青海待了两年,朱珠毕业那年他偷偷请假回来参加她的毕业典礼,结果得知她要去英国读书三年,一声不吭地申请去了维和部队,康老爷子知道后气得进了医院。而他小臂和肩胛骨处,至今还有很明显的枪眼疤痕,也就是那次受伤,陆怀琛忍不下去了,把康霁舟这两年的事一股脑的抖出来了,朱珠一路哭着从伦敦中转两国飞去找他。

时隔六年,他赌赢了,两人又重新在一起了,朱珠毕业从伦敦回国,康霁舟调回了北京,两人当年就结婚了,结束了这十年的坎坷爱情,因此后来不管康家长辈怎么催两人早点要孩子,康霁舟都扛着压力拒绝了。

回去的路上路过北戴河的海,沈砚清降下车速,落下了窗户,湿润的海风扬起他的发丝,歌单按顺序响起一首粤语歌,《罗生门》。

林姝抬头看向窗外的海滩,此刻眼中却只有他。

他的眸子仅在海边上停了片刻,便收回视线认真开车,“国内的海都大同小异,年底带你去悉尼的bondi看海,刚好悉尼大桥那里每年新年都会放烟花。”

林姝抿了下唇,“到时再说吧。”

沈砚清笑容一顿,“什么。”

看着他投来的探究目光,她下意识地别过头看向窗外,喉咙滑动了下,“你每年这个时候不都陪家里人吗。”

听罢,沈砚清愣了一下,的确这些年从未在阖家团圆的节日里陪过她,便也没再多想。

他停靠下车,替她解了安全带,揉了揉她的头发,“今年不一样。”

第71章 71.

启程回北京前,两人在门口和老人道别,老爷子站在车前和沈砚清谈话,半个头的身高差让他微垂着头,每句交代的话都听得认真,偶尔笑着打岔贫嘴。

老太太揽着林姝的胳膊,十指相扣,亲切地说:“和砚清有空就过来。”

林姝回握着老太太的手,感觉到了轻微的颤抖,一如当年自己奶奶一般,也是这般笑容可掬地看着她,念叨着周末要回去吃饭。

她点点头,柔声应下,“好,我有空就来看您,。”

老太太拍了拍她的手,抿唇笑得开心,“你这丫头就是太安静了,和我这个外孙以前的脾气不同,你别看他现在跟我们嬉皮笑脸的”

说着叹了口气,看着站在自己丈夫面前外孙,眼底泛起一丝心疼,缓缓地说:“其实他好多年不这样了,不过从今年过年来看我们那会,我就感觉他变了,又跟小时候似的。”

林姝听得似懂非懂,就见老太太松开她的手,将手腕上的的翡翠手镯摘下来,重新牵过她的手,“我们在这也没什么见面礼给你,也不知道你喜不喜欢。”

手镯温润透亮,色泽饱满,似翠绿通透的冰,无任何杂质,林姝不懂玉,只觉得这一看便是老太太常年贴身的物件,笑着婉拒了,“奶奶,这个我不能收,我平时戴不了,您留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