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当然行了，”唐墨白瞅见两人之间的距离，以及德维尔始终背对自己，突然一个跳跃，从原本踩着的树枝跳到德维尔那边，德维尔吓了一跳，猛地转过头借助站立不稳的唐墨白，他们脚下的树枝发出一阵吱呀吱呀的粗粝嘶鸣。

“你疯了？快离开这里！”德维尔恼怒地紧抓唐墨白的肩膀，朝他低喊。

“你终于正眼看我了！”

唐墨白笑道，夕阳的余辉映在他身上，橙黄的光晕像是天上忘记带走的小太阳。

“可实际上我一点也不聪明，学得其实不快，人缘好或许另有原因，我根本不知道你对规则是怎么看的。”

德维尔微微一怔。

“所以，我们不重新认识一下吗？”脚下的树枝还在晃动，唐墨白感觉到德维尔的手收紧，另一只手臂试图去够主树干上另外的分叉，他也收紧了抱住德维尔腰部的手，“或许记忆里有一部分是虚假的，但也就意味着我终于能认识真实的你了，你也能认识真实的我，那不好吗？”

“……”德维尔闭了闭眼，“那如果真实的我不好呢？”

唐墨白听着，神色有些许愕然，他想过德维尔之前不愿意见他是因为记忆和恋爱都是虚假的而受到冲击，却没想过他居然认为真实的自己不好。

在他记忆里德维尔从来是骄傲的，甚至有点这个年纪的自得和中二，不然不会干出装了三年的事，却没想过他居然也有不安、自卑的时候。

“如果真实的我们，根本没有恋爱，甚至我们可能根本没有关系……”

德维尔紧闭的眼皮微微颤动，唐墨白看不清他眼底的情绪，却也能感觉到他此刻的动摇，他低头看了一眼和树下的距离，轻轻吸口气，随后后腿往不停摇晃的树枝一踏。

重心不由得偏移，原本就摇摇欲坠的树枝彻底承受不住重量断裂，两人脚下顿时失重，德维尔下意识护住唐墨白，而唐墨白也条件反射地欲把自己的位置置于下面，两人的手脚撞在一起，皆露出愕然，随后一齐跌落在地上。

还好，高度不高，唐墨白顶多撞得肩膀有点痛，一时龇牙咧嘴，但眼底最后一丝阴霾也散去，笑着道：“如果是压根没有关系，你会在危急关头救我，或者我会救你吗？”

“记忆会是伪造的，但是身体记忆，下意识的反应是不会骗人的！”

德维尔睁着眼，恍惚地躺在树叶上，没有说话，因为已经事实胜于雄辩。

唐墨白支起半边身体，认真地说：“或许我们没有谈恋爱，但我不会觉得你不好，不然哪怕是记忆里再好，和不喜欢的人相处，怎么也会觉得不对劲的。”

“但真相如何，总得我们自己去追寻，你愿意和我打破眼前虚伪的幕布吗？”

德维尔叹了口气：“你都说到这份上了。”

他抓住唐墨白的手，直起身，两人相视一笑，还没等唐墨白说什么，不远处突然闪烁起手电筒的白光。

“谁？谁在那里？！”

“坏了！快走！”

两人同时脸色一变，毫不犹豫朝小树林深处跑去，德维尔紧紧拉着唐墨白的手，奔跑时划过脸颊的夜风带着独属于夏天的清爽凉意，剧烈运动下两声心跳仿佛逐渐合一，把后面挥舞手电筒追寻的老师甩得越来越远。

等后面的灯光彻底消失了，唐墨白和德维尔才终于停下，一边气喘吁吁，一边看着彼此狼狈的姿态笑，笑着笑着，距离自然而然拉近，又靠在一起。

“还要接吻吗？”德维尔突然问。

“那么突然？”

德维尔：“现在违反规则，说不定会想起来更多，但是每接一个吻，我们离幻觉越远，离真实越近，每一个吻可能就是最后一个。”

唐墨白微微怔然：“你居然是个悲观主义者？我以为你会乐观看待未来。”

“我一直都是，我从来没有觉得命运会友善对待我，”德维尔淡淡地说，“我会成为大人物，不是乐观，而是我的能力让我下这个判断，只有爬得越高，手里仅剩的幸福才能握得越牢固。”

“所以，要接吻吗？”

唐墨白耳根上浮现不自在的淡红色，眼神躲闪，但是却没有说不。

于是德维尔慢慢靠了过来，动作很慢，似乎怕唐墨白拒绝他，但在唇肉印上他的以后，呼吸突然急促，强势地用舌尖挤开唇缝。

……真就像，最后一次一样，恨不得把下半辈子的都亲回本。

唐墨白不由得仰起头，后脑勺被德维尔的手牢牢固定，不让他逃走，热气阵阵扑上鼻尖，亲得太激烈，脸上、脖子上都是潮红一片，德维尔的喉咙不停滚动，像是吃什么稀世珍品似的，把唐墨白的舌尖吮得发麻。

伴着清凉的夜风，林间的蝉鸣，被风吹过，沙沙作响的树叶声。

将这个夏夜的回忆，深深刻印在脑海最深处。

等结束后，两人牵着手偷偷从小路转回正常道路，一路上谁也没有提想起来什么，唐墨白把自己的计划告诉了德维尔，包括撒旦告诉他的一切情报。

和唐墨白一样，德维尔同样觉得这个突然冒出来的撒旦很可疑，对唐墨白不走他的计划表示赞成。

“我们还需要人手，最好能在终考前将这件事搞定，目标群体率先定在高三以及高二这群人身上，”唐墨白思索过后说，“我会去说服言无真和赛特。”

“还有一件事我忘了告诉你，”德维尔说，“其实之前校医室有人尝试接触我，不过他们的举动很可疑，我给避开了，但是现在想来，他们应该是清楚这所学校里发生的事。”

【！对哦！如果时间回溯现象只发生在校园内部，那么外界有总部的调查员组织是会发现这里异常的！】

【那么说，他们其实有可能保存有唐墨白告诉他们的情报，也就能知道德维尔他们的真实身份！】

【有机会！有机会啊各位！】

唐墨白看不见弹幕，但是觉得和另一方势力打交道也确实是必要的，不能保证撒旦说的话全是对的：“好，那麻烦你去试探下调查员组织那群人，我们兵分两路。”

说干就干。

在和德维尔和好后，唐墨白最后的顾虑也消失不见，现在一门心思就只剩下帮助其他学生克服恐惧这一点，但学校里一共两三千名学生，他一个人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在短短10天攻陷那么多人，于是唐墨白立刻去找了帮手言无真和赛特。

言无真：“考前10天做这个，你疯了吧？”

唐墨白：“都考前10天了，我记得你应该已经复习完了吧，剩下再怎么样也提高不了多少，再者，如果这一切都是虚假的，你现在的努力也就没有用了。”

赛特：“那如果是真的呢？”

“那你们可以复读一年。”唐墨白冷静地说，“但如果是假的，按照撒旦说的后果，可不只是白费一年那么简单，整个学校都会崩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