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成冲了出来,喊住王飞飞,“你、你上阵么?”
“关你屁事!”王飞飞不喜大林男子,太麻烦。
廖成傻傻走回廊下。
门后的沈淳唇角似搐了搐。
了空沉吟半晌,终缓缓走出来,走向石凳上摇摇欲坠的广华王,“陈王,本寺仅有续筋丹一颗兼以内功心法助那孤儿、咳、陈王侧后修复重伤筋骨、筋脉,陈王大军入都后,可否……”
一声疲累、无力的【可!】打断了了空大师的话。
“不伤平民百官、不奸淫掳掠,不拆诗毁庙,大赦天下!”她一字一顿看着了空说,“绝无戏言。”
了空转身,还没走到西边厅廊前,只听身后陈王欣喜若狂大喊,“沈淳、沈斯昂,你在此好好疗治、复健,孤亲征去了!”
她本想说完即潇洒一跃而起,没想刚起身、即倒向石凳边小青身上连日来紧绷的心绪一旦松懈,整夜整夜吹风沐雪的她,累晕倒了……
“她也会累啊,以为她是铁人呢。”廖成喃喃。
原来,她也会累啊,终于安稳睡在床榻上的陈王也这么想,多累都值得,她终于践行早前承诺楚如的:给沈淳【一份尊严】(见65章)。
小青心疼的守着她。
“相比这种情份,卿卿我我、花前月下算甚呢,”朱逸往她糙了许多的青丝上抹精油。
69、小年、顾后备孕;国号大延……
陈王饱睡两天方醒来,喝了一大晚姜汤,闷出一身汗,勉强回了精气神。
到府衙、钢弩作坊走了一圈,回王宫整装,准备出征。
她没再去那院子,只将廖成召过来,廖成对她和顺了很多,行了礼,挠挠头问:陈王无恙?
“托福,”她浅笑答。
在城郊厕池旁那院子,廖成不让她将沈淳带走,她问:你有虎骨药酒?杜仲汤药?你打得过王从将?她又说,孤已迎回大林极擅内功心法的高僧……
廖成主动说了了空大师已喂沈淳吃了丹药,行了第一回功。
“疗治只是第一步,复健才是关键。有劳了。”
兵卒们断胳膊、断腿是常事,她见多复健过程的惨烈,刚练回一点成效,睡一觉又反弹回去,反反复复极摧残心志,何况沈淳伤得这般重。
临走廖成问:“恢复了,沈淳想江湖高远……”
“让他自己与孤说。”
纵跃上马,陈映望向王宫东门外那方小院子:沈斯昂,待孤回来,再来看你……
就如她与楚如说的:给沈淳尊严不是成全沈淳谁也不见的执倔,而是让他站起来,重新风清云淡手握短箫浅笑看世间繁华……
她也终究说出那句“孤错了”……
攻下大林京都卫城大青城,其实在十天后,刘照久攻不下,她临阵换将,让重新随她出征的谢环顶上去。谢环两柄大圆锤虎虎生威,奋战三天三夜,终破城门。
兵不厌诈,在那小院里,她再一次使诈。等不及了,她得带兵出征,身子也快撑不住,沈淳的伤残越拖越难治,复健期也越长越苦痛,不能和了空再耗下去……
大师年纪不大,修为不浅,慈悲为怀,心系苍生,她让王飞飞跑进院子报的军讯也不算虚报提前十几天罢了,逼出了空以续筋金丹、内功心法医术换攻城后平民百官、寺庙安生。(见上章)。
待了空知晓时,已为行沈淳行了三回功,疗程已毕。
修养极好的了空气得摔了个杯子,这女人……
看向疼得虚汗直冒在那习练挺胸打坐的沈淳,总不能把这人打回原型?罪过罪过,阿弥陀佛,大师唱了声佛号。
不止挺胸打坐运息,就是抬手伸展拿重物,沈淳都得从头习练,将佝偻多日的粘连僵硬、撕练开。
楚如划着轮椅,偶尔给他递递水囊、脸巾、逗他几句,不忙活时,撑着下巴发呆,看向沈淳时眼底有羡慕、也有浓浓的落漠……
了空已知晓这俩是师兄弟、且一姓楚,沈淳打坐间歇,了空问:“他家收养了你?看着不似会刻薄你,”唇角勾了个冷嗤,被那女人诳了的无名懊恼又泛了上来。
沈淳稍作沉吟,“楚家对我很好,只是从小、听他喊爹爹娘亲时,心里总隐隐生疼,楚大人只肯让我喊师父,至今无福喊声爹爹、听声吾儿,陈王说的三餐勉强得继、衣稍能遮体,说的是双亲的憾缺,那颗慕念严慈恩的心,从没饱足过……”
了空:……,瞬间清凉兜头,这人似比他还通透?
“其实,我不太明白,他,”沈淳看向楚如,“从前,他像只刺猬、跟他爹娘犟些甚,他说他也不知、待他知错时,爹娘已都不在。”
了空看向无力瘫靠着轮椅的楚如。
“早前,我想帮他疗治,他不接受,既是傲骄,亦是不愿受我报恩。”
“为甚。”
“他傻,他说恩情一了,我不欠楚家的,不去给楚大人、夫人扫墓、他也骂不了我,这不行。他想清明节时,爹娘坟前热闹些,多一份纸钱,多一丝想念,爹娘给我的恩,不断在他手里,终生病虚便终生病虚,落了个傲骄骂名。”
了空:……
临走前,了空将楚如拎到一边,手按其天灵盖,贯入澎湃内力,撞开楚如走火如魔后瘀堵不畅,掐着他的下颏,喂了颗丹药,背着褡裢,走出院门。
他也是个孤儿,师父对他也很好……
凡夫俗子做不到对众生皆慈悲良善,对至亲、身边的人好亦是弥足珍贵的慈悲良善?如那诳他的有情有义的藩王妻主、为妻主圆话的侧后,还有这难得的师兄弟情义、无处可表的孝心……
他袖兜里揣着小青转交的顾后亲书的长命贴,央他诵经回向祈盼小世女安康,小青说小世女并非顾后所生,但顾后时常为小世女诵经祈福。
在边关他转了个身。
站在刚攻打下来的大青城城墙上,雪霁天晴,陈王一扫之前阴霾心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