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映百感交集,撩起车窗幔,看向被挤到一边的小年,似长高长壮了些?不知那粗圆家伙是不是也长了些?不时抬头挺身张望,依然像头小奶狗。

陆紫为小奶狗鸣不平,“都是他在打理,这会子倒恨不得把他挤出府了,欺他奶么。他也真是的,已历练得颇硬朗,见你回来,又奶回去了。噢,他娘亲谢从将也来了,这回真热闹了。”

陈王自是知道,她走后相府里的景况:她诈死那半月,老相陈华带走陈婆婆、厨子,想让那些不下蛋的夫侍自生自灭,挤兑走几个才好,没想他们紧闭相府,大门不出,自己种菜做饭吃,瑾守男德等妻主灵柩回府;

后来她封王,陈华也没让陈婆婆和厨子们回去,他们依然闭门闭户,只是内底却大不一样:

初时盛涵悲郁病倒,小年撑了起来,青松年轻倔气,不堪被陈华看死,带着小侍们种菜打理,后来,盛涵闭院不出,确实如陆紫所说,府内杂务全推给了小年;

盛家三兄弟算盘打得好,蕃王后应还是正夫顾良,小年就算有苦劳,大不了捞个王贵人,动不了他们的王侧后、王贵君座次。

没想却跑出个男尊国的沈淳。一家子这才紧张了起来。

陈王下车,盛亲王爵位不在蕃王之下,兼还是她的婆婆,她先与亲王对行了礼,急急扶住欲与她行礼的爹娘,低语:“女儿不孝。”

陈华低低哼了一声,“知道就好,诈死?你怎不闹鬼呢。”

“诶?”娘亲就是娘亲,陈王只能认怂,背对外人,朝娘亲吐舌头,略略略、扮怂装鬼,挨了娘亲几个眼刀。

刚下朝的顾元、顾菁、谢环一一与陈王行了礼,陈王皆侧身扶住。

“刚到,错过了昨儿酒宴。”谢环脸圆圆糯糯,一派喜气,一双大粗手和精光烁烁的眸眼透露出武将的彪悍。

“今晚与谢从将好好喝一杯,西北可安好?”

陈王一手挽着娘亲,一边和谢环、顾元聊说些闲话,坐进大马车,直奔相府大厅,照座次坐下,身旁主夫位空着,顾良和盛涵坐右主上首,小夫林洋带着小绍和陈华坐一块,朱逸便过去叨了个位。

沈淳和楚如被安排到副宾位。----更多po文关注gzh:臆想快乐星球----

府里的侍人坐在下首,小侍们规规瑾瑾站在门边。

沈淳和楚如没计较座次,看着这么多夫侍,有些儿、咋舌,一个个衣袍胯下鼓鼓,楚如与沈淳低语:“都戴着传说中大景朝男子贞操带?乖乖,这戴了近一年?佛了。”

“服了。官话标准点。”

“去屎。”

陈王睃巡了眼座次,眸眼微眯。她有意不与府里交代任何,看他们翻出甚花样,果真狐狸尾巴露了出来,甚好,关名利,才见真性情,毕竟,王后、侧后、卿、君等名讳录入后宫史册,皇上的赏赐也大不同,往远里说,还关乎女、儿身份前程。

啜了口茶,陈王睃巡一众夫侍,“门口灯笼、花彩甚好看,不似从外面采买,谁做的?”

一直顶着付守家功臣模样的盛涵一怔,努了努嘴却说不出话来,没想陈王会问这些,没先打听打听,失策!

“回陈王,金桂和绿柳赶出来的。”下首的小年起身答。

谢环看向儿子,一双久经沙场的凌厉眸眼射出赞赏的芒光,虽只是五品从将,但谁不是个娘家人呐?小年朝她点头,挺了挺胸。

“小年侍带着我们做的,回、陈王。”金桂虽只是小侍,到底入府时间长,敢言语了些。

“都看坐吧。”

小厮急急奉上椅凳与小侍们。

“谢陈王。”金桂带着小侍们先磕头,再坐下。

盛涵脸色又变了变。

又缀了口茶,陈王看了眼母亲,再次巡睃夫侍们道:“闻说你们自个儿种菜、养鸡?”

虽有些不厚道,可搁贫苦人家,妻主不在家,婆婆便将肉菜藏起来,只给女婿吃梗米酱菜,这大户人家,闭门闭户,让这些不下蛋的夫侍们瑾守男德,自力更生也正常,陈华白了一眼。

顾元与谢环没有微辞,闭门闭户甚好,少吃点没甚,没惹出瓜田李下的闲话才要紧。

“是呢,其实也不辛苦。”盛涵接话。

陆紫摸了摸鼻子。

“鸡蛋够吃?”陈王看向盛涵,“煎着还是煮着吃?大家伙都一样?”

盛涵梗了一下,满脸通红,哪想到出身相门的妻主大人会问这些煎、煮鸡蛋的琐事儿?

“回陈王,炒着吃,两个蛋加小一碗半水,打散了,撒一小把后园子的小葱,能膨发一盘,且香了。”小年又站了起来,“陆、顾大人都送过一大筐来,我擅做主张,奄成咸蛋,虽不比鸭蛋出油,但终究能吃得久些。”

盛亲王冷嗤。

“让他们吃些苦也应当。陈王在边关打仗,紧要时连鸡蛋也吃不着。”谢环道;一直将儿子当入宫秀男培养,却又怕太过奶糯的他在宫中吃亏,也教了他些进退,一点也没丢她武将的脸,虽没选上秀男,被陈相截了胡,如今也算个好归宿。

陈王看向谢环,“说得是,谢从将教子有方。”

“难怪后来让人送蛋过来,说够了,不用再送。”顾菁说。

“为甚不让送了?”陈王问小年。

小年嚅喏了半晌,“不欠过多人情,拿人一针一线,日后陈王皆得与人来往酬唱。”

众人皆笑。

“你家陈王肯让人送人情,人感恩戴德呢。”陆紫道。

小年吸了吸鼻子,被众人笑得圆溜溜的眼湿漉漉了起来。

“他说的对,莫教坏他,”陈王笑着朝小年招手,“过来,”着小青在顾良后面加了把椅子,小年从下首坐了上来,眨巴黑漉漉的眼看着陈王奶笑。

盛家几个脸色极差,盛涵没想软糯小奶狗在众人面前竟这般敢说能道,盛颜眼下的泪痣红如血,若能化为刀,怕便要朝小年飙过去。

几番试探,陈王已了然。

她继续和谢环说些守关闲话,待开席移步花厅喝酒,谢环守关多年,言语间丝毫不吝惜经验输送,相谈甚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