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把我放在池边,解衣散发,踩着石阶一步一步走进水中。
泼墨的乌发长及腿|根,遮住了他宽阔的肩膀和劲瘦的腰肢,但双腿上虬|结的肌肉、行止间独特的韵律却彰显出男人的性|感和力量。
我忍不住捏了捏自己和小腿一样粗细的大腿,不忿地想同样是男人差别怎么这么大呢?
“趴这儿!”师父拍拍眼前的青石玉板,打断我羡慕嫉妒恨的遐思臆想。
青石玉板有点凉,我把外袍和中衣脱下来铺在身下,趴好后视线刚好与师父的肩膀平齐。
师父道,“再往前些!”
我十指扣住池壁,两胳膊用力往后,身体就势往前,不想身下的玉板太滑,没控制好力道撞上了师父的胸口。
我赶忙摸上去道,“师父您没事儿吧?”
师父幽幽地看着自己胸前。
我顺着他的目光低头,发现自己的手正覆在他结实的胸肌上,十指和中指还夹着一颗红||豆……
啊啊啊啊!!!!!
我心里的小人抱头尖叫,发誓这是自己这辈子最尴尬的时刻了!
但面上我十分淡定地挪开手,眨着眼睛无辜道,“师父,没撞疼你吧!”
说着,我悄悄地往后退。
师父抓住我的手腕,同时扣住我的后颈,“别动!”
我乖乖停下。
师父取下我的发簪和玉冠,以指作梳将我的头发理顺,拢到肩膀一侧,然后淋水打湿,抹上香膏轻轻揉搓……
许是因为很少伺候人的缘故,师父的动作十分笨拙,但我感受到了那笨拙背后的温柔用心。
这世上,没有人会比师父对我更好了。
我闭上眼睛,轻轻抱住师父,发出一声依恋的叹息。
沐浴过后,师父没有就寝,反而看起了奏折。
我为避嫌,趴在一旁的软榻上,掰着手指头发呆。
这时,师父突然扔给我一摞折子,霸气道,“念!”
我挠挠头,“这不好吧!”
师父只看了我一眼,我立马怂怂地翻开一本折子,大声念出来,“臣卫澧启:天下大势,分久必合合久必分……”
这个卫大人主张通过变法强军强国、统一寰宇,洋洋洒洒写了几千字,我一口气念下来,猛干了一大杯水。
师父敲着手指道,“夜儿怎么看?”
我有些为难道,“这个……不好说。”
师父皱眉,“有什么不好说?这里就你我两人,想怎么说就怎么说!”
“是。”我理了一下思路道,“夜儿觉得卫大人的想法大体没错,就是有些激进了。如今吴国已灭,秦要统一六合,势必要攻下楚、韩、晋、魏、齐五国。其中,韩国蕞尔小国依附楚国而立,晋国尚文抑武,齐国国弱民疲,都不足为虑。唯有楚国和魏国是劲敌:楚国雄踞中原,地大物博,又占有正统之义,群贤归附,虽然因为昭王荒唐,近年略有颓势,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仍不可小觑;而魏国据贺兰山险而守,兵强马壮,也不是一块好啃的骨头。要想拿下他们,秦国必须像卫大人说的那样厉兵秣马,变法图强!
但具体如何变法就值得商榷了。其中卫大人提出的军爵制代替贵族世袭制,废黜井田、授田于民、鼓励耕织、允许土地自由买卖,设立郡县取消分封,确立户籍、清查人口,统一度量衡,彰明法令都开创了历史先河,对发展生产、扩大军力有莫大的帮助。
但他说的重税灭商、重法连坐就有些激进了。商人虽不事生产,但能互通有无、盘活经济。最好的例子就是楚国的元夜山庄,不知师父有没有算过,一个元夜山庄能搜刮六国多少钱财,会给楚国带来多少收入?楚昭王昏庸无道,宠妾灭妻二十年,楚国江河日下,却因为元夜山庄的横空出世而重新崛起!”
第八章 章节编号:6281690
“元夜山庄……”师父喃喃地问道,“哪个元夜?”
我回道,“就是夜儿的名字。”
师父看着我皱起眉头。
我轻笑一声,“师父也觉得巧吧!几年前,我第一次看到刻有元夜山庄印鉴的书坊时,还以为是哪个熟人开的,后来一打听,才知道东家是楚国人。现在元夜山庄的铺子已经开遍六国,渗入百姓生活的方方面面,不过庄主比较低调,在各国的名声不显,师父没听说过也不奇怪。”
其实我最后说的一句话有些囫囵,元夜山庄的庄主是很低调,但元夜山庄一点都不低调,而师父之所以没听过,是因为秦国过分重农抑商,没有人敢在他面前提起这些触霉头。
师父敲着桌子陷入沉思,过一会儿道,“继续!”
我回想了一下自己刚才说到哪儿了,接着道,“从元夜山庄的发展来看,若能确保粮食供应,可适当减少商税,并抬高商人的身份;另外重法连坐,未免酷烈,虽然乱世讲究重典,但过犹不及。”
从卫澧的奏折来看,他想走的是“霸”道,是征伐之道,所有以农立国、重农抑商、重法重典、分户析产、中央集权的主张都是为了一个目的打仗。所谓穷要打,富更要打,一直打下去,打到五国灭亡,打到秦国称王!
我毫不怀疑他这条路的可行性,但可行不代表正确,更不代表最优。照卫澧那么变法下去,秦国即便赢了天下,也守不住天下,更守不住民心!照卫澧那么征伐下去,秦国即便打下了江山,也只是个山河疮痍、百姓疾苦的烂摊子!
如若师父天寿、秦国下一任继承者贤能还好说,至少有几十年的时间稳定局面、恢复国力,否则那用无数白骨鲜血堆积的天下终究会再次大乱!
不过这都是我站在自己角度上的一家之言,作为大臣的卫澧和作为国君的师父也许有他们的立场和想法,我不便多言,也不能多言,只是由衷的希望师父在称霸的路上稍稍为百姓考虑些,为以后思虑些。
接下来,我又念了几本奏折,都是些不当紧的事儿,比如太尉哭穷说军费吃紧,再比如丞相说后宫不可一日无主大王您该立后了,再比如谏台大夫说……
我念得昏昏欲睡,连打了数个哈欠,师父抱起我吹灭蜡烛,借着月光走到床前,半跪着把我安放在里侧,小心避开伤口,然后拉下帷幔,挨着我睡下。
我迷迷糊糊地蹭到他颈窝,手搂住他的脖子,嘴里咕哝道,“师父……”
师父好像摸了摸我的脸。
半梦半醒间,有一片羽毛落在我额上,又飞到我唇角,我翕了翕鼻子,把脸埋在师父的胸前,彻底睡过去。
这一夜,我好像找到了久寻的归宿,睡得格外安稳香甜,连师父什么时候去上朝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