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元夜攥紧拳头,一股怒气冲上他的脑门,他深吸一口气,再次敲门。
“公公,小儿病的厉害,只求你帮我开开门,剩下的我自己想办法。”
里面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后,老太监打开门,看模样清醒了许多,态度也缓和了许多,“公子啊,你知道咱们这儿是什么地方吗?掖庭!关罪奴的地方!咱们这里向来都是只许进不许出,公子你不要为难老奴!”
看祁元夜脸色不好,他也不敢把人得罪死了,便退一步道,“那要不等天亮再说,宫中严禁深夜行走,公子您再等等,等天一亮老奴便去太医院为您讨药。”
祁元夜,“我能等,可是孩子的病情等不了,公公只要帮我开开门就好,就算出了什么事我一力承担,绝不连累您。”
老太监摇头,“公子,这不是你说不连累就不连累的,请恕老奴无能为力。”
话说到这个份上,祁元夜知道再纠缠下去也无济于事,他转身走到院子里,抱起压着竹衣杆的石头,一步一步挪到大门口。
老太监慌忙跑过来,“你要做什么?你可不能乱来!”
回答他的是祁元夜举起石头“铛”地一下砸在铜锁上,金石相击的声音打破了一夜寂静,老太监先是震惊的睁大眼,然后一把掌拍在大腿上,“我的老天爷,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
祁元夜侧身看了他一眼,道,“这样就不会连累你了。”
不会个屁!
老太监一大把年纪气得想骂娘:真要被你把锁砸开了,老子得跟着一起掉脑袋!
“公子你冷静点儿,就算你把锁砸了,外面还有巡逻的侍卫,他们会把你当刺客抓住的!”
祁元夜喘了口气道,“那也好,我让他们带我去见大王!”
看他又要举起石头,老太监的心都揪紧了,“好了,你别砸了,我给你开还不行,再砸下去咱们两个都得死!哎呦老天爷,我这是造了什么孽……”
老太监一边骂骂咧咧,一边从腰上解下钥匙,“咔哒”一声,铜锁应声而开。
祁元夜感激道,“多谢公公,我就知道您是个好人。”
好人……老太监“哧”了一声,推开门道,“快走快走。”
祁元夜跨过门槛,回头道,“我儿那里拜托公公帮忙照看一下,我很快就回来。”
老太监“哼”了一声,关上门,喃喃道,“老天保佑,可千万不要让他碰上巡逻的人。”
老天爷晚上可能也要睡觉,没听到他的祈祷,祁元夜出门不久就碰上了巡夜的侍卫,被当刺客抓起来了。
祁元夜也没想到他会这么倒霉,珍儿还等着他救命,他说什么也不能被抓进牢里,想到这儿,祁元夜高声道,“放开我,我要见大王!”
为首的侍卫长提灯照在他脸上,眼里闪过一抹惊讶,显然是认出他来了。
他问,“您怎么会在这里?”
祁元夜道,“犬子染了风寒,我去太医院求药。”
侍卫长道,“宫中的规矩,过了亥时,无令不得走动,您还是回去吧。”
祁元夜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大人您行行好,就当没看见我好吗?”
侍卫长当然不可能冒着失职的风险放他走。
祁元夜再三好言相求,眼看说不动他,只得硬闯。
“哗”
侍卫长拔出刀剑,“在宫中闹事是死罪,您应该想想自己的身份。”
祁元夜道,“那你就杀了我吧,若是我的孩子出了什么事,我也不活了!”
听出他话里的威胁,侍卫长沉下脸色,“您不要为难我!”
就在两人纠缠的时候,旁边宫殿的大门打开,走出来一个人,还是一个老熟人御前总管,尹子枫的大太监路德兴。
路公公走过来,厉声道,“吵什么呢?都把大王吵醒了。”
原来这里是贤妃宫外,尹子枫今晚宿在这里。
侍卫长赶紧把来龙去脉说了一遍。
祁元夜道,“烦请公公替我向大王传个话,就说看在小时候的份上,求他派个太医去掖庭,或者允我去太医院抓药,我感激涕零。”
路德兴是见过大王对元国公要星星不给月亮的样子的,所以他犹豫了一下还是答应了。
看他转身进去,祁元夜松了口气,他相信尹子枫再怎么恨他,也不会跟一个小孩子过不去。
过了一会儿,路德兴出来了,祁元夜着急道,“公公……”
路德兴打断他,“掖庭贱奴也配宣召太医这是大王的原话。”
祁元夜的脸色顿时变得煞白,整个人好像被一双手拽住拖进了深渊,他张着嘴,冬夜的寒风灌进来,把心都冻结了。
他真的没想到,尹子枫会这么不念旧情,又或许是他自作多情了。
……
没有药,祁元夜只能撕了衣服浸上水给他降温,只是治标不治本,不一会儿,祁珍烧得更厉害了,四肢甚至开始轻微抽搐,祁元夜知道孩子已命悬一线了!
无论如何,当务之急是把温度降下去。祁元夜咬咬牙,脱了身上的夹袄,只留下亵衣跑到院中。夜半气温又降,寒风像刀子一样甩在他身上,赶走所有热气,不一会儿他就变成了冰人。他哆嗦着回去把珍儿抱在怀里,用自己身上的寒气给他降温。
珍儿的燥热稍解,两只小手握成拳趴在他胸口,无意识呢喃,“阿爹……我好热……”
他的嘴唇干裂起皮,两个脸蛋儿烧得酡红,眼睛紧闭,眉头因为难受深深地皱着。
祁元夜心疼地摸摸他的的额头、脸颊,“阿爹知道,很快就不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