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等无能,求大王赎罪。”众太医像排练好的一样磕头求饶。

“知道无能还不想办法,夜儿要是死了,你们全都给他陪葬!”

性命攸关的时刻,一位年轻太医灵光一动,想到他家传的一个药方,犹豫了一下道,“大王息怒,臣曾听说过一个方子或许能让侯爷醒来……”

秦政心里一喜,“那还不快用!”

太医有些忐忑道,“启禀大王,这方子剑走偏锋,用药有些猛烈,可能会伤到侯爷的神智。”

“伤到神智……”秦政沉吟了一会儿道,“你的意思是这药会让夜儿变成傻子?”

太医不敢欺君,硬着头皮道,“是有这个可能。”

秦政,“有多大可能?”

太医没有直接说有几成可能,而是道,“就臣听闻过的,凡用了药的人神智都有一定下降,只是多少的区别。”

秦政的眉头皱起,“那最严重的呢?”

“状若疯子,形态癫狂!”

“大胆!”秦政突然发怒,“这样的药你也敢给侯爷用!”

太医被吓出一身冷汗,连忙道,“大王息怒,臣知罪,只是侯爷伤势过重,底子又薄,臣实在无计可施才想到这么一个方子,求大王恕罪。”

说罢,他想了想又道,“人活一口气,侯爷最大的问题是没有求生的意志,大王不妨多跟侯爷说说话,多提一些他在乎的人和事,说不准侯爷自己就醒来了。”

秦政若有所思,摆摆手,让他和其他人滚。

众太医鱼贯而出。

秦政又对江同道,“你也下去。”

屋里只剩下秦政和祁元夜两人,一坐一躺,一醒一睡。

秦政伸手把祁元夜鬓边的乱发捋到耳后,拇指摩挲他的唇,触感有些干涩,不似从前水润,因为失血过多,颜色也很浅淡,他的脸上没有血色,呼吸孱弱到几不可闻,他睡在那里,乖巧可怜的,静悄悄地睡在那里。

秦政的心蓦地疼了一下,或者说从祁元夜拿簪子捅他又伤害自己的那一刻起,这种疼就没有停过,明明他的心长在右面,明明没有伤到,他却能感受到每一次心跳时的痛苦。

这种痛苦只要他还活着就没法排解,夜儿说他们之间的恩怨,只有其中一人死了才能化解,秦政却知道,他死了,夜儿或许能放下一切,但夜儿若没了,他会毁掉一切,包括他自己,包括这个天下。

所以秦政乞求上天,让夜儿醒过来。

他这一生不管多苦多难都没有求过人,但这一次他乞求上天,把夜儿还给他。

“只要你醒来,我不计较你报复我的事,不计较你给我戴绿帽子,不计较你想杀我,只要你醒来,我……可以放了那个人,不过我一定要把他的子孙根切了喂狗,夜儿你不能拦我,还有净房那个老奴才,喝上二两黄酒,阉个人都能出错,我把他弄去筑城墙了……”

“忘了你不爱听这些,我说些你高兴的,我已经派人去找祁元干了,我知道你肯定很想见他,这些年你嘴上不说,但,我知道你心里十分记挂他,你快些醒来,醒来就能见到他了。”

“还有安王和影十九他们,你是一早就打算好要对我下手才让他们连夜离开的吧!可惜我早就派人盯住了他们,他们还没出城就被带回来了,不过你放心,我知道他们是你的朋友,我不会伤害他们的,说来你是真偏心,明明影十九也骗了你,你为什么不恨他只恨我,太不公平了……”

“珍儿这两日吵着要见你,夜儿,快点醒来吧,不然小孩该哭鼻子了,你最疼他了,一定不舍得他难过……”

秦政在祁元夜床前坐了一天一夜,诱哄威胁,好话坏话说尽,说得嗓子都哑了,祁元夜还是没有一点反应。

“祁元夜,你再不醒来我就杀了那个假太监,还有祁元干,安王,影十九给你陪葬!”

秦政握住祁元夜的手腕,几乎感觉不到他的脉搏。他绝望地做着最后的威胁,声音颤抖,听起来有些悲凉。

又是一天过去,祁元夜还没有醒来。

无望的等待是一场慢性凌迟,一刀一刀剐着秦政的精气,祁元夜昏迷不醒的第四天,秦政像被抽空了灵魂一样,像一个拙劣的、呆板的雕塑作品,坐在祁元夜床边,以排斥世界的姿势守卫着他。

“大王,您歇息一会儿吧。”

这种时候,也只有江同敢出声劝劝。

只是此刻的秦政是一根绷到极致的弦,任何一个拨弄都会引起巨大的反弹,眼看他要爆发,江同连忙举起祁元夜的大旗,“侯爷若是清醒,肯定也不愿看到您这样糟蹋自己的身体,何况您身上还有伤,您只有照顾好自己才能等侯爷醒来啊!”

第十五章 失忆/哄骗/调教前奏 章节编号:6307434

听到祁元夜,秦政的怒火被浇灭,他自嘲道,“他若是醒着,恐怕恨不得我死掉。”

这话江同不知该怎么接,其实在他心里,一直都不太认同大王的做法。他底下没那二两肉,也没经历过情情爱爱,但私以为爱一个人,就要让他快乐,不管用什么方式,最后一定要让对方幸福。

大王对侯爷的爱太极端,剥掉表面的那一点温情,几乎是赤裸裸的控制和占有,同时还充斥着各种伤害和欺骗,若是能欺骗一辈子也就罢了,偏偏被捅了出来……

侯爷平日性子软,什么都由着大王,但他是个护短之人,也是个心善之人,最不能忍受别人尤其是亲近之人因为他受到伤害,大王杀了尹子枫怕是触到他的底线了。

说实话,自从侯爷那日撞破真相,他的心就一直提着,担心侯爷一时愤怒作出不理智的事来,也担心大王过于强硬,让两人再无回转余地……直到侯爷拿簪子刺杀大王,他虽有些惊讶,心却落下来一半,不管怎样,把心里的怒火发泄出来就好。

何况,侯爷明知道大王的心脏长在右边,却刺了他的左边胸膛,这说明他对大王还有不忍不舍,两口子之间不怕有爱,也不怕有恨,就怕什么都没有,只要侯爷对大王还有感情,那他们之间就还有可能。

江同觉得他的心可以放下一多半了,至于那剩下的一小半,他看看躺在床上的侯爷,再看看形容狼狈的大王,忍不住叹口气,但愿侯爷早日醒来,但愿他们之间的挫折能少些。

秦政听到他叹气,却误会了,面色阴沉道,“你叹什么气?你也觉得他恨不得我死?”

那不善的语气让江同怀疑自己要是敢说“是”,大王会当场要了他的脑袋。

哎……有些人就是这么别扭,嘴上说“夜儿恐怕恨不得他死”,心里却存着希望,你若是只听他嘴里说的然后跟着附和,铁定完蛋。

江同伺候他二十多年,若连他这点心思都猜不到,坟头草怕都一人高了,他连忙道,“奴才当然不是这个意思,奴才只是觉得大王您误会侯爷了,侯爷那日根本不想伤害您,不然的话您的伤不可能那么轻。”

秦政的脸色缓和下来。

江同又道,“依奴才看来,侯爷对您的感情很深,想必那日只是一时想不开才会……大王大人有大量,等候爷醒来,不要与他计较才好,多给他些时间,侯爷会想通的。”

这些话江同早就想说了,只是大王刚醒来那会儿震怒非常,他也不敢替侯爷求情……现在想想,侯爷昏迷不醒也算一件好事,刚好让大王冷静下来,甚至因为侯爷一直不醒,大王心里的那点儿怒火已经化作了担忧。